正月一過便是二月,二月初一初二的時候,張娘子和王官人家,比著往日熱鬨非凡,這兩家是那做客棧生意的人家,聽著像是私宅其實並不是。

因上回州試的頭名也就是案首,是住在張娘子家,故,今年的舉人大多都想住在她家,以此討個好彩頭,可張娘子家的屋不夠舉子住,舉人們便退而求其次住到了王官人家,這王官人家上回出了副案首。

隨著各地的舉子背著行囊,帶著老仆小廝過來,城內一日比一日喧嚷,尤其是寶泉寺,香火鼎盛,就連那瓦舍樓子,入了夜,都有舉子偷偷過去。

客棧裡有熬燈油成宿苦讀之人,亦有定不下心成日與人結交之人,也有想走偏門小道,四處與官員送禮打點,認恩師之人。

吳家這幾日,有不少舉子拿著帖子欲登門拜訪,或拿著吳知州昔日同窗的書信,這些人都想見吳知州。

吳知州為了避嫌,讓二順去官邸替他告了病假,整日閉門不出,凡是舉子一個都不見,他要是在州試之前見他們,他們見了他定會口喊恩師,請教文章,攀關係攀故交……若他們之中有人取得了案首,會為他招來閒話和猜忌。

即使他沒向那人透漏考題,也說不清了,他當年在任地當通判,做了副主考官,差點被一個舉子汙了名聲,自那後,州試前再也不願麵見舉子。

這日,二順手中拿著拜帖匣盒,從吳家門口來到二房,先進了馮氏屋子,把拜帖呈給盧婆子,對上首的馮氏說道,

“娘子,這個舉子不是旁人,正是與咱吳家結親的臨安府江家,三房娘子竇氏的娘家侄子,說與咱們家是親戚,所以想上門來,還給備了四盒禮物,京緞兩匹,香五兩,茶兩包。

相公一早有交代,說是不許舉子登門,可他是咱家姐兒L未來嬸母的侄子,禮物如今堆在門口,來請娘子示下,這禮物咱家收不收,人見不見。”

馮氏掀開匣盒看了拜帖,交代二順,“你見了那竇家郎君,隻管說拜帖我收下了,相公身子抱恙不便見客,過幾日再請他登門,教他把禮物拿回去。”

沉吟片刻,又交代道:“你問他如今住在哪家客棧,身邊可有人服侍,要是沒人服侍,與他一個婆子先使喚著。”說完,又讓丫頭開了箱籠,取了兩台硯用盒子盛了讓二順送與他。

竇舉子的親姑姑能嫁到臨安府,想來竇家不是那等破落戶,來這州試身邊怎麽會缺服侍之人,馮氏多此一舉,是想顯得待他親熱。

二女兒L榮姐將來要嫁去江家,少不了和三房竇氏嬸母打交道,所以馮氏為了女兒L,不能對竇舉人太過冷淡,但也不能讓他在州試前登吳家門。

原本馮氏想著打發掉竇舉子,他會明白吳家的意思不再登門,可誰料次日下晌,竇舉子自個沒來,而是使一個丫頭來的。

說是丫頭,但開了臉梳了婦人發髻,馮氏得知後,心中對竇舉子生了不喜,和奶媽盧婆子說那竇舉子來此州試還帶個通房丫頭,真是不像話。

還有

,她昨日已讓二順和他說明了,他不該再使丫頭過來,這般不知曉分寸,哪是好人家教養出來的人。

馮氏沒見丫頭,讓她在家門口磕了頭,賞了錢後就把大門關上了,此事教榮姐知曉了,她對江家升起了不滿,先有送來的節禮有不妥之處,再有江家的親戚竇舉子在州試前想登門。

州試過後,吳相公私下裡看了他們做的文章,為侄女季姐相中了仨人,張舉子,州試第五名,家境貧寒住在鄉下,孫舉子,州試第八名,家中叔父任縣令,王舉子,州試第十八名,家中富貴。

州試榜上有名者,齊聚酒樓,和官員一道吃酒,連吃三日方歇,第四日,陸續有舉子來吳家拜訪吳相公這個知州,吳相公設宴款待,趁機考察仨人的品性。

……

“叔父讓我在仨人中挑一個,與之相親,舅母,我該挑哪一個?他們才過了州試,前程尚未定下,更何況那張舉子家中隻有幾畝薄田,上麵還有三個哥哥,下麵又有一個妹妹,我若嫁給他,豈不是沒有好日子過。

那孫舉子叔父是縣令,可他家中下人僅有一個老翁一個老婆子,家底單薄……王舉子家中雖富貴,但他是小娘生的庶子。”

瞧著吳季姐是在讓黃娘子與她拿主意,其實心中已有了看法,她叔父給她尋的這仨人,她是一個都看不上,不是嫌人家窮就是嫌人家出身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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