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的一頓板子,打的吳家二房沉寂了些日子,直到三月初三這日,元娘提前幾l日歸了家,家中又才熱鬨了起來,盧婆子和刁媽媽,領著家中的哥兒,婆子,去渡口接人。
“年頭來信,不是說三月初七才回嗎,崔兒,趕快帶幾l個丫頭,把姐兒的屋子再收拾一遍,再使人和老太太老太爺說一聲,算了,還是我自個去說。”
元娘的屋子,院子,臘月裡已經大收拾過一遍了,入了二月中旬,日日有丫頭去打掃,馮氏放心不下,又教崔兒去。
崔兒捏著翠色手絹,問道:“可要使人去官邸告知相公一聲?”
“打發個小丫頭去和他說一聲也行,教他不用家來,元娘一切都好,不要耽誤了他的公務。”
打過罷年,吳相公隔三差五想歇在馮氏屋裡,馮氏推說身子不適,把他攆了出去,吳相公就隻能歇在了養娘屋中。
但倆人是夫妻,吳相公從官邸回來,每日都在馮氏屋裡坐個一炷香的時辰,說些官場上的事,有時還說家中的三個姐兒,元娘的婚期,汴梁那邊的人來不來沂州迎親,賃哪家的船送嫁。
還有榮姐的陪房,可曾都定下來,臨安府的江三郎中了舉人,拜老張大人做了恩師,將來的仕途平穩,又說小女金哥的蛀牙之疾,要不要請個擅長治牙的大夫家來。
馮氏也沒有悶氣與他生,倆人該怎麽說話就怎麽說話,隻是比著以前,少了兩三分夫妻間的親昵,多了些相敬如賓的意味。
在吳老太屋裡的季姐,從嬸母口中得知大姐姐從汴梁家來了,如今人和丫頭婆子正在渡口,季姐請示了馮氏,說想和榮姐,金哥去渡口迎一迎大姐姐,這是她們仨人一早就說好的。
都是一家子姊妹,馮氏哪有不應的道理,當即使人給三位姐兒賃了一頂大轎,再教丫頭婆子跟著。
下人院,張家。
“秀珠,秀珠,大姑娘回來了。”馮氏使人遞話來大灶房,讓胡娘子中午添一道蜜炙鴨子,一道爛蒸羊肉,一道糟鱔絲,一道炸螃蟹,這幾l道菜都是往日元娘在家愛吃的。
胡娘子瞅著時辰不早了,急忙差人去買黃鱔螃蟹鴨子,張雁姐趁亂回到家中,秀珠掀開布簾,從東屋快步走了出來,又驚又喜,“你說得可是真的?”
“正房裡的青杏親口與胡娘子說的,人就在渡口,妹妹,你富貴了……可不要忘記姐姐。”張雁姐扶著門框,說道。
這些日子,秀珠看出她這個姐姐巴結她,多是為著她這個妹妹有前程,可誰教她是她姐姐,骨血在這擺著,秀珠也不想計較恁多,許她日後得了富貴,必不忘她這個姐姐。
張雁姐見妹妹許了話,喜形於色,進屋拉出床下的箱籠,從裡麵取出一方粉色手絹包裹之物,“妹妹你瞧,這是什麽。”
她掀開手絹,隻見上麵是一張舊交子,秀珠不解:“姐姐這是何意?”
“這一貫錢,是我多年攢下的積蓄,原想日後給自個置嫁妝,但今兒我把它送
給妹妹你,以示我的情意。”
“這是你的貼己錢,好不容易攢的,我怎麽能要。”她姐姐在灶房打雜,是下等中的下等粗使,一個月的月錢才四十八文,聽說當初和她一塊當粗使丫頭的梁二姐,去了三姑娘那,月錢都升到了九十餘文。
張雁姐道:“你把錢收下,隻當是全了姐姐的一份心,這錢放在我這沒什麽用處,你拿去使正好,大姑娘這一回來,你少不了使錢的地。”
秀珠見她是真心給她錢,不似作假,就把錢收了下來,她的確愁錢用。
張雁姐送的一貫子錢,熱了妹妹秀珠的心,打這後,越發拿她當個姐姐看待,甚至背地裡勸張媽媽拿出些錢來,給她姐姐走動走動關係,換個好點的差事。
一場姐妹情兒,可憐秀珠當了真,掏了心兒出來,那張雁姐是豺狼般的人物,算計著要從妹妹身上撕下來一塊肉,教人可歎可恨。
且說元娘在渡口,見家裡三個妹妹來接她,心中歡喜,左手牽了榮姐,右手牽了季姐,上了轎子後,又來牽金哥,姐姐妹妹兩三年不曾見麵,著實想念,一路敘話念舊自是不提。
盧婆子幾l人跟在轎後,刁媽媽領著人,帶著元娘的箱籠行李走在大前麵。
“這是誰家的轎子,裡麵坐的啥人?”途徑市井,有大戶問道。
“肯定是哪位官相公的家眷……抬轎子的我識得,那不是住在後街巷子裡的孫哥哥嗎,使他抬轎的人家,不是一般的人家,上回趙判官家使轎子,就是找的他。
你們瞧,這轎子後麵跟著的婆子丫頭,穿戴的多講究,要是我也能給官相公家當下人使就好了。”賣梨的王二哥,一臉豔羨。
開珠子鋪的楊大戶幾l人聞言,紛紛取笑他,“王二哥,你還是好好賣你的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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