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堇送罷飯,等她們吃完,又收拾到食盒裡提回大灶房,李大娘仗著沒差事,從上午就不見了人,想來是去撿喜錢了。

“二姐,前頭江家都來了什麽人,長得什麽樣?”薛嫂在的大灶房忙,她抽不出身去前頭看熱鬨,聽說江家今日灑喜錢,心裡癢的跟貓抓的似的。

今兒來的人多,梁堇隻看到江家請的官媒了:“來了江二相公,江家嬸子,長得什麽樣,我沒看見,都是人。

薛嫂,灶下還有什麽吃食,好賴與我些,三姑娘房裡有沒有人來拿飯呀?”

“拿過了,這兒還有兩碗糟魚乾子湯,三碗鴨子肉,一碟紅煨羊肉,你想吃什麽,自撿了在這吃。”薛嫂掀開蒸籠說道。

梁堇見有蒸的白麵餅子,就撿了兩塊,又端了一碗糟魚乾子湯,在灶房吃了個乾淨,這糟魚乾湯是胡娘子熬來與丫頭們吃的,今兒不挑什麽得勢不得勢了,她沒有閒功夫再與管事媽媽丫頭們做,都一塊吃了。

吃罷飯,梁堇便家去了,前頭後頭都在吃席,唱曲兒的到席上去唱了,江家嬸子在後頭席上吃飯,其餘一應都是官娘子。

“爹,你可有吃飯?”

家裡隻有梁父,刁媽媽有差事,桂姐不知竄到哪去了,梁懷見女兒回來了,道:“吃過了,二姐,你來。”

梁父坐在堂上,手上撥著一把油光水滑的算盤,旁邊是吳家二房的賬本,馮氏隻有她爹一位賬房,她的鋪子,莊子又不在一個地方,一年裡,她爹幾個地方的帳都要算,還要查。

梁堇走過去,梁父道:“二姐,過罷年,你已十七了,這個年紀,該說親事了,你娘一心盼著你們姐倆能得富貴,爹隻盼你們能得安穩。

你打小就有主意,不知你想尋個什麽樣的人,什麽樣的家,當爹的我心裡也好有個度量,日後好為你尋個襯心的人家。”

梁父是個踏實人,慣不會說恁個甜言蜜語,也不盼著女兒為了富貴與人當通房。他從不打罵女兒們,是個脾氣很好的人。

刁媽媽吃酒賭牌厲害那會,他也隻是在一旁好生勸她。

“爹,女兒雖到了年齡,但女兒並不想早早嫁人。”梁堇道。

梁父道:“你不想嫁人,想作甚麽?”

“爹是娘子的陪房,不知爹是幾歲被賣給馮家的?”

“約莫是十三歲。”

“爹做事勤懇,人到中年,還是不得閒的賬房,女兒若此時嫁人,日後定會生孩兒,生下的孩兒又如我一般,生來是奴。

女兒不願如此,人在世上,當奴是一輩子,爭上一爭,又是一輩子,不去爭,怎麽能知不成?”

“外頭的日子不定有咱在家裡好……女兒你有這般心思,我也攔你不住。”梁父歎了一口氣。

梁堇道:“爹難不成就甘心這樣一輩子嗎,若咱一家子能出去,我有灶上的手藝,桂姐有梳頭的手藝,爹你又是個賬房,咱一家子到了那熱鬨的地方,賃間屋,賃間鋪子,做上買賣,這般幾年,

不敢說能掙下多大的家私,但至少比在這兒強。

到時,爹你就不用到處奔波,娘也不用侍候花草了,咱一家人在一處,若是有餘錢,賃婆子女使家來,你們也能過上老爺太太的日子。”

梁父道:“女兒,若是能如此,當然是好,可咱能有這般造化嗎?你年紀輕,不知這裡麵的事。

凡是有手藝的人,二房娘子不會輕易肯放人走,即使放你走,也要你拿錢來贖,咱家四人,贖身錢四百貫有餘,去哪弄這麽多錢來?”

“贖身之難,女兒早就知曉,爹,且教女兒試上一試吧。”

梁父打裡屋拿出一隻舊匣,家裡本來隻有一間屋,沒有什麽裡屋外屋,後麵刁媽媽使旺兒去外頭找了兩個瓦匠,在隔壁修了一間側屋出來,又把兩間打通,側屋當了裡屋。梁父家來,睡在外屋,梁堇和桂姐睡在裡屋。

“這匣兒裡,是我的半生積蓄,連你娘都不知道有多少,原本是與你和桂姐攢的嫁妝錢,你既不想早嫁人,有贖身的念頭,不如拿去用吧。”梁父道。

梁堇假意收下,日子一晃,到了初六,外頭鼓樂喧天,梁堇換了身粗綢黃褙子,裡麵係著水紅長裙,這是陪房管事的打扮。

像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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