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秋葵解開自個的香囊,道:“娘子賞了把梳兒給我。”她喜滋滋地打裡麵拿出來,是一條黃草紋金包銀的插梳。
墜兒瞪了一眼妹子,秋葵不敢再露喜色,春桃幾人都把香囊收進了袖子中,並不似秋葵這般張揚,梁堇方才摸了摸,她得的物件,像是一副耳墜子。
馮氏在房中與榮姐說的足有半柱香的功夫,吳老太那邊的趙婆子來催,馮氏才從房中出來。
馮氏走罷,陪房們各司其職,春桃,喜兒,墜兒進房伺候,宋媽媽使喚著院裡的丫頭媳婦,往院外抬榮姐的箱籠。
榮姐的嫁妝沒在院裡,而是在家中東邊的房裡,那兒自有盧媽媽,榮姐院裡的這六隻樟木箱子,藤木箱子,所盛之物都是平日裡穿的衣裳,用的被褥毛氈。
像頭麵冠子,上等緞料,這些貴重之物,特意尋了兩個好箱兒來盛,等出門子的時候,這隻箱兒不教外頭人來抬,而是教院裡的彩娟和海棠,香豆和鎖兒抬著。
“姑娘們,前頭江家的喜轎來了,你們快些收拾。”賴媳婦管著下人們箱籠行李之事,來催了兩回了,隻秋葵磨嘰,賴媳婦見她連恭桶都要帶著,忍不住勸道:“秋葵,到了喜船上,你與香豆,二姐一間屋,她們帶了一隻恭桶,你們仨用一隻就是。”
這是一早賴媳婦就說好的,她們這些人,分得了三輛板車,若不算著帶,物件帶不完。
秋葵不依:“我這人愛潔,不願與人同用恭桶。”
賴媳婦拉了她,往一旁小聲說話:“好姑娘,看在你姐姐的麵上,已是容你較旁的丫頭多帶了兩個包袱,不是不教你帶恭桶,而是板車上當真沒地兒了。”
“賴媳婦,我不教你為難。”秋葵說罷,眼兒斜在了院中的海棠身上。
賴媳婦笑道:“教海棠替你拿著也行,反正那丫頭物件少,半邊箱子都是空的。”說罷,她就去前頭忙活去了。
秋葵走到房門口,喚了海棠過來,道:“我物件多,箱兒盛不下,你那可有地方?”
“原是有寬裕的,隻是方才盛了秋雀姐姐的一條褥子。”海棠垂著頭,“不知姐姐的物件是何物,若是一兩件薄衣裳,還是能擠一擠的。”
“是這隻恭桶,我離不開它。”
海棠有心討好她,便道:“姐姐既離不開它,何不早說,要是早說,哪能教姐姐為難,我這就把我的衣裳拿出來,姐姐的恭桶給我,隻管放心。”
秋葵見她這般懂事,心中不免對她生了半分滿意,她之前還不懂孫婆子怎麽把這種人弄了進來,到了今日,她才覺出好處來。
……
“二姐,娘教我給你送兩隻燒鵝,留你路上吃。”桂姐提著用草繩綁起來的四個油紙包,尋了過來。
除了兩隻燒鵝外,還有隻燒雞,另一包油餅子,像解暑丸,清涼膏,皸粉,凍傷藥,布鞋……這樣的零碎,是早就收拾好的。
往紅燈籠上塗漿糊貼喜字的梁堇把吃食接過來,收在了自個的箱
籠中,與她又說了會子話。
孰料,桂姐突然哭哭啼啼起來,她一慣是那沒心腸的人,如今親妹子要走了,難免不舍,梁堇知她心意,把馮氏剛才賞的香囊,給了她。
“娘子賞了我一副珠子耳墜,留給你戴吧。”
桂姐一麵用杏紅手絹抹眼淚,一麵接了過來:“你不愛戴這物什,給我也好。”
得了一副耳墜,沒一會,她又喜滋滋起來。
“我說得多了,你不愛聽,隻是少不了再勸你一回,你想要首飾布料,等我到了臨安府與你寄,你切不可仗著相貌,去勾搭誆騙旁人的財物,戲耍人家。”
桂姐應下,教她多捎些來,梁堇見時辰快到了,趕她走,她杵在那,往四周張望了一番,神叨叨地打袖子裡掏出一包藥粉。
“這是何物?”梁堇問。
“這可是好物,日後誰欺負你,你就在她的飯裡下點這個東西。”桂姐怕梁堇不信,接著道:“你彆不信,這包藥粉,用了我兩個月的月錢呐。”
梁堇問道:“你哪裡弄來的這種歪門邪道之物?”
“什麽歪門邪道,好心為你,你還嫌。”桂姐把藥粉扔到她懷裡,然後跑掉了。
梁堇見有人來了,隻得把藥粉收進袖裡。
外頭吹吹打打,梁堇挎著紅綢包袱,跟著春桃幾人,站在了喜轎後麵,江三郎打裡頭出來,他一身紅袍,作新郎官打扮,生的麵皮白淨。
“我的兒,你恁有福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