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明亮的診室內,一個清俊的年輕人正在給陽台上的花花草草翻土,看模樣也就剛畢業,還帶著學生氣。
這人正是秦疏,他入職愛川國際醫院已經小一個月了,如今還在試用期。如果問他這一個月最大感受是什麼,秦疏隻能想到一個字——閒。從他記事起,他就從來沒這麼閒過,都快閒長毛了。
他覺得自己就像手底下的這盆君子蘭,也應該拿個耙子鬆鬆土。
秦疏會進私立醫院完全是意外,他原本是想留在省大附屬醫院的,隻是計劃中道崩殂,不得不另謀出路。
秦疏出生於杏林世家,早些家裡開著好大的醫館,每年都有患者慕名而來,求醫問藥。尤其是他爺爺的一手梅花針,不知把為多少年消災解厄,他常聽他爸說起他們家曾經的盛景。
後來有一段時間中醫被打成了四舊,他爺的手被廢了,再拿不了針,彼時他爸剛學個皮毛,爺爺卻是不敢再教了。等到後來風聲過了,他爸想學也晚了。
好在他們家還有一些祖傳的推拿正骨的手段,再賣些狗皮膏藥,日子倒也過得,隻是到底不如從前。原來的大藥堂如今變成了小門臉,再不見從前的輝煌。
秦疏之所以放棄報考江北的大學,就是想著要出來見識世麵,將來能留在大城市最好,留不下回去繼承家裡的小診所也不錯。有這門手藝,又有他們老秦家多年經營的名聲在,總不會餓死就是了。
L大是有名的醫科大學,在華國能排得上前三,秦疏考進來後才發現,十個同學有八個家裡都從事相關行業,危機感頓生。每□□五晚十,雷打不動,不管是理論還是臨床,成績都非常不錯,年年都拿獎學金。
帶他的導師是附屬醫院的主任,叫張維,特彆器重他,出診都帶著他一起。他本來以為自己進附屬醫院十拿九穩了,結果中途出了些變故。總之,他科室都輪完了,最後名額卻被一個空降的關係戶給頂了。
秦疏著實鬱悶了好幾天,附屬醫院是三甲醫院,他當初報考L大,附屬醫院就是他的目標之一,多年努力,一朝破碎。
醫學生最坑的一點就是培養周期長,回報還延時。秦疏也不是不能等,隻是應屆畢業是最好的機會,如果往後拖,每年那麼多優秀畢業生,他就怕等到最後,白忙!
其實,導師也出言挽留過他,可他再待下去就礙著人眼了,三甲醫院競爭激烈,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日子不會好過。
秦疏性格是不錯,可僅限於對待患者。因為從小就是彆人家的孩子,骨子裡傲得很,哪裡肯去受那個委屈,便說:“反正我這麼多年讀書都讀夠了,真進了三甲,還得繼續往上讀。我爸總說我讀書要讀傻了,現在正好回家接班,也省得我讀博了。”
張維一聽他這麼說,更是不忍。他也知道秦疏家裡的情況,秦疏老家在江北小鎮,那邊現在發展還不錯,隻是發展得再好,也不如大城市。
尤其是如今中醫沒落,比起見效緩慢的中醫,患者更喜歡立竿見影的西醫。大
城市尚且如此,小地方就更彆提了。
秦疏是真有天分,就這麼將人放到犄角旮旯,張維也覺得屈才。
他想著要給自己愛徒再謀個出路,翻了一遍通訊錄,發現陸正安正在愛川國際當院長,便給自己這位互躺聯係人列表的校友打了個電話,之後秦疏就來了這裡。
其實,私立醫院從來不在秦疏的考慮範圍內,秦疏那時答應想的是導師都開口了,舍了麵子和人情,他不來也太不識好歹了,不是那麼回事。
結果真進了愛川才發現自己狹隘了,比起仿若菜市場的三甲,愛川就像高級超市,處處彰顯著——貴。
他當初想要的不就是在大城市站住腳嗎?當醫生在哪不是當?
他一個小年輕,在省附實習的那段,辦公都是和彆人拚桌的。到了這,好大一個辦公室,還配備了休息室。關鍵還提供公寓,和醫院就隔著一道門,一個月象征性地交一千就能拎包入住。這對剛畢業的窮光蛋簡直不能更友好,秦疏覺得自己比起打工的,更像是來養老的。
和他一個診室的還有個老中醫叫孫方海,對方經常出外診,有時候連續一周都不見人影,一天到晚他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這並不是說秦疏有多愛社交,隻是初到一個地方,沒個人帶著熟悉環境,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現在他一天最多接待的患者也不到二十,這和他當初在省大附屬醫院相差的可太多了。
雖然患者接觸得少,口袋裡的錢卻翻了翻兒,等到轉正隻會更高,想到這個,秦疏做夢都能笑醒。
用護士長的話說就是,患者來他們這裡買的是服務。來這兒的這段時間,愛川實力詮釋了什麼叫活少錢多離家近。
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