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
一瞬間湧起來的火光並不給任何人反應的機會。
就這麼直接了當又果斷的將所有的一切包圍。
火光帶著侵略性,但又沒有真正的將他們灼傷。
置身火海,周圍的溫度在急速上升。
但的確——
宿父是最先觸碰那火焰,揚眉迷惑的開口。
“火焰溫度跟正常的火比好像很低,屋內應該不會有太多東西受到影響,但那些精密儀器估計就——”
這話都不用說完,所有人都能明白宿父到底想要表達什麼。
從小家夥體內驟然爆發出來的火焰似乎跟從他口中噴出來的火焰不一樣,不是真正的實體,更像是投影一類的東西,它不會真的將周圍燒成灰燼,但溫度是的的確確在升高的。
而這裡,為了維持斐娜的身體情況,各種儀器設備都在這裡,現在斐娜還能吊著一口氣,也是因為這些設備。
但現在,溫度快速上升,這些設備的運行必定會受到影響。
這口氣斐娜都吊不了太久。
所以在這話說出口的下一秒。
危拂緊緊抱著鳳希後撤。
危城第一時間擋在了兩人跟前。
而那邊的景耘聽見這話更是陷入了瘋狂模式。
危摧也隻能趕快上前,想要對現在的情況做出調整。
連接斐娜身體的機器發出滴滴滴的警報聲。
在這不斷升高的溫度中,所有人的汗珠刷刷落下。
“營養液!!”
危摧在那邊喊。
“營養液快點加大流速輸送進來!!要蒸騰沒了!”
而且這火焰不僅影響到了儀器。
本來最不應該被火焰蒸騰的營養液此刻正咕嘟咕嘟翻滾著,快速流逝。
“你做了什麼?!”
景耘慌亂的撲到了浸泡池邊,然後又狠狠的轉頭看向捂著自己小腦袋的鳳希。
“你在做什麼?!快點停下!她就算是要走也不應該是——”
“滴——”
長長的一聲警報。
景耘的心猛然揪起,他下意識看向連接浸泡池的設備。
上麵顯示斐娜的各項數據已經歸零。
這種情況基本都可以判定為身體死亡了。
因為斐娜的關係,景耘也非常了解這一係列的事情。
他整個人都是僵的,眼睛慢慢的開始發紅。
那濃鬱的血色染上眼白,顯得如厲鬼一般陰森恐怖。
為什麼會這樣……?
景耘這樣想著。
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如果是他真的做錯了什麼,懲罰他就好了——為什麼——
為什麼要懲罰他在意的人?
就算是真的要走,那也該是安安穩穩的,像是那日斐娜失去意識一樣,安靜沉睡過去
,不受任何打擾。
但現在呢——
現在呢?!
這個來曆不明的幼崽——
這個將這種來曆不明的家夥護在身後的危家!
危摧在他耳邊喊著什麼。
但此刻景耘眼裡隻剩下了那屏幕上已經拉成一條線的各種數據。
都是因為這些——
“爸爸……”
鳳希頭很疼。
鳳凰天生神力,在激動的時候會抗拒一切不公不義。
在年幼的時候,這種天賦很難控製,需要長輩們的引導。
鳳希從沒得到過任何來自鳳凰族內的引導,甚至於他自己壓製的好好的時候,因為彆人的挑釁將院落燒毀,使人受傷這種事情也都被歸到了他的身上。
冷待和嘲諷,那是無形的懲罰。
讓鳳希也本能的討厭自己現在的情況。
他在排斥這一切,在抗爭這一切。
他開始不接受自己體內的鳳凰火,或者說沒有自信不像上次一樣傷害到彆人。
他壞脾氣的試圖將這一切拋開。
所以此刻也在抗爭,抗議。
——那個聲音真的很痛苦,去幫幫他們吧。
——不行,不能這麼幫,為什麼那會傷人的火焰又燃燒起來了?
不可以。
鳳希抱著自己的小腦袋,試圖控製這一切。
不可以的。
小鳳希被嚇得哭泣,又因為頭疼捂住腦袋。
他聽不見家長在耳邊關切的話語。
也感受不到危拂慌亂的伸手,試圖按摩他腦袋上的什麼穴位,讓他舒服一些。
幼崽此刻隻顧得哭。
哭的格外可憐。
“爸爸……爸爸……”
從出生到現在,他竟然隻有這一個稱呼覺得值得信賴,可以在最難受的時候尋求幫助。
小奶音都有些喑啞了。
“爸爸,希希難受——希希好難受——”
那金色的大眼睛已經被淚水盈滿。
水紅色的發絲被汗水浸透,濕噠噠的貼在臉上,狼狽不堪。
臉上金紅色的幼崽花紋在瘋狂閃爍。
“希希。”
危拂抱著幼崽。
聽小鳳希一聲一聲的喊他。
聽得心都也要碎了。
危城擋在兩人跟前,同樣聽得心顫。
但讓他更心驚膽戰的事危拂此刻的狀態。
三兄弟裡,本來精神力最強的就是危拂。
他隻是平時收斂著。
加上煩心的事情上麵有兩個哥哥幫忙處理,作為羽族成員,平時也沒人敢輕易招惹他。
他自己日常隻需要顧好自己遊戲裡的一切就夠了。
所以多數情況下都很收斂。
哪裡有像是今天這樣,像是怒火中燒,氣到極點的樣子。
“景耘,
我是尊敬你是我的長輩,才叫你一聲景叔。”
危拂抱著幼崽急速後撤,努力試圖安撫鳳希,已經有些發狠了。
他之前的態度還算友善,即便是針鋒相對,也多少帶了一點退讓。
但現在。
危拂隻覺得對方真是神經病要多去看看醫生。
還有一點非常重要的事情。
如果幼崽出點什麼事情。
危拂不覺得自己會比失去親人的景耘狀態要好到哪裡去。
他大可以試試。
不死不休到底是誰扛不住。
危拂向來不怕這些。
也徹底發了彪。
“因為你隻認識來曆不明這四個字,你不知道我撿到鳳希的時候,鳳希是什麼情況,你也不認可我們決定不返回第七星球自行觀察判斷的用心,你隻覺得他既然來曆不明,他既然沒有經受過任何酷刑,那他就不值得信任,你壓根就是試圖把自己的痛苦轉嫁到其他人身上罷了!滾出去?要不是你剛剛發癲,你以為我願意抱著希希過來?還不是為了看住你,如果你真的要對希希動手,那我隻能抱歉,作為父親,我要在你對希希動手之前,解決掉你——”
景耘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
他隻覺得自己周身都是麻木的,手臂都抬不起來。
他很想笑,但他隻是僵硬的掀起唇角。
“而且——”
危城也沒退讓。
“機器報警是因為浸泡池中的營養液被蒸騰沒了,機器沒辦法通過浸泡池探測到斐阿姨的存在了,所以才會報警。”
身後的幼崽在嗚嗚咽咽。
周圍的火還在燃燒。
因為聲勢過大,還引來了外麵一群人的關注吵鬨。
他們似乎是想要衝進來救火。
危城隻覺得自己緊繃的神經也隨著身後稚嫩的哭聲一點一點的要崩斷了。
“景叔,想要動我的弟弟和我的侄子,你最好還是先過我這一關。”
危摧手下動作沒停,但他溫雅的眉眼已經透出了一絲鬱色。
“我都說了!那口氣還沒落,發瘋等會兒再發,現在的營養液正在注入——”
“滴——滴——滴——”
危摧的話都沒說完。
機器驟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一切。
這樣的心率節奏,還有氣息數據,不太對勁。
“啊啊啊啊——”
鳳希終於壓抑著喊叫了一聲,靈魂裡升騰而起的鳳凰火還想一瞬間燒掉了什麼東西,在他的耳邊劈裡啪啦。
靈魂的重壓讓鳳希終於再次承受不住。
火光驟然消失,哭聲戛然而止。
哭的小臉通紅的幼崽軟綿綿的倒在了危拂的懷中。
他閉上了眼睛,儼然一副昏迷過去的樣子。
“希希!希希!”
危拂叫了兩聲。
他身上攜帶的所有對幼崽救急用的藥
品物品都沒用。
他不由得在心中暗罵。
早知道就不應該來。
誰都不該來,讓二哥在這看一眼,要是斐娜阿姨的身體也真的撐不住了,他們就應該在住所做好景耘發瘋的準備,而不是來這裡自以為人多,且最強的戰力都聚集在這裡,還惦記著送斐娜阿姨最後一次,讓鳳希出現意外。
危摧隻看了一眼,他忍住驚駭,下一瞬直接扔掉了手裡的東西,根本沒在管這邊的浸泡池。
“快,去隔壁的屋子,隔壁有當時在這邊安裝不合適,臨時換下來的設備。”
危摧急急忙忙的略過景耘。
景耘下意識的抬頭。
身後突然沒有了聲音,他自己自然帶了醫療團隊。
但到底危摧是專業做這些的,他最開始本能想要詢問危摧的意見。
但現在——
很顯然,危家已經不對勁了。
他們為了庇護一個來曆不明的羽族幼崽。
要知道,羽族幼崽的誕生從頭到尾都是被嚴密看護著的。
根本不存在有幼崽流落在外。
鳳希能從什麼地方來,這種事情簡直一目了然。
根本就是跟那些該死的蟲子們來自一樣的地方。
誰知道這些來曆不明的家夥還能有什麼本事——
他卻隻能這樣來試圖找尋自己活下去的意義。
娜娜……
娜娜——
娜娜啊……
沒事的——
已經夠久了——
你已經很厲害了——
我知道的……
景耘握緊了拳頭,最後一刻還是選擇守在妻子身邊,眼淚從眼底一顆一顆的滾下來。
外麵有人衝進來——
“火呢?怎麼回事?怎麼突然燒起來,又突然滅了?!”
“什麼情況?!快點仔細檢查一遍!”
還有身後的醫療團隊。
“太奇怪了——”
“怎麼回事——”
“這個情況我看著怎麼像是——”
吵死了。
吵死了啊!!!
景耘那麼高大的一個男人,此刻徹底失了力氣,縮坐成一團。
他在等待最後的宣判,他甚至都不敢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