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染一關門,所有人都很有經驗了,立刻一擁而上,一起用全力堵在門口。

隧道裡的光線黑了下來,W不用人拍,自動自覺地打開了他的燈。

燈光照亮這條廢棄的隧道,地麵上布滿紅色的灰塵,靠牆亂堆著工地上的各種雜物,裴染掃視一圈,選中了一根粗鋼筋。

金屬門上嵌著的門鎖被她暴力砸掉了,現在多了個洞,裴染拎著鋼筋擠過去,打量片刻,用機械手抓住旁邊的門框,發力往旁邊扯了扯。

門框也是金屬的,在她的力氣下立刻變形,和旁邊的壁板之間多了條縫隙。

裴染掰彎鋼筋,把它從縫隙中穿出去,又從門鎖的洞裡穿回來,兩頭交叉扭成麻花。

門銷死了。

隻是片刻的功夫,撞擊金屬門的哐哐聲響成一片,人片機群已殺經到了,完全占領了外麵,從洞裡就能看見它們蓋上來的薄皮的紋路。

這些東西會用綠光讓人變形,裴染示意大家全部退後。

“接下來要怎麼走?”裴染轉身望向隧道裡麵,問W,“是在這邊等它們走,還是繼續往裡?這地方有其他出口嗎?”

W回答:“我查過這裡的結構圖了,可以向裡走,穿過山體,對麵有個出口,剛好能躲開這群融合體。”

隧道向裡延伸,黑洞洞的看不見儘頭。

裴染對大家指了一下裡麵,挎著燈,帶頭第一個往前走。

死裡逃生的所有人都默默地跟著。

每個人心中的想法都一樣——希望這條隧道裡不要藏著什麼怪東西,這麼小的空間,外麵又有人片機群,想躲都沒地方躲。

一行人走了半天,竟然沒有遇到任何活物。

曼雅大陸西北部葉爾察這邊,天氣非常乾燥,大片的紅土地上幾乎不長什麼植物,隻有乾巴巴的一叢叢灌木。

這條隧道絲毫都不潮濕,連隻蟲子都沒有,更沒有耗子,隻有滿地乾燥的紅土粉末,被人們的腳步揚起來,又安靜地緩緩落下去。

W查看地圖,“隧道已經過半了,再往前就是出口。”

安靜的隊伍裡,忽然有嘹亮的歌聲響起來:

“你說那陣微風是你勇氣的吟唱——”

“你在那個夜晚可曾想象過一線曙光——”

歌聲在寂靜的隧道裡反複激蕩,回聲連綿不絕。

是糯米團。

不知什麼時候,小鸚鵡用爪子把嘴巴上纏著的膠帶扒掉了,它又開始放聲唱歌了。

人影一閃,一個人朝印娜亞撲了過去,一把抓住站在她肩頭的鸚鵡。

是那個在列車上被燒掉衣服上的標簽,要不是老夫婦一杯水,差點就燒死的穿紫色外套的年輕男人。

他體力很不錯,原本就走在隊伍最前麵,剛剛又跑得飛快,是最先到隧道口的幾個人中的一個。

好不容易才躲進這麼個地方,一點也不想被一隻鸚鵡連累。

氣得咬牙切齒,攥著鳥,手上用力,糯米團的歌聲猛地停了,淒慘地從喉嚨縫裡叫了一聲。

紫色外套男的動作卻忽然頓住了。

他鬆開鸚鵡,踉踉蹌蹌地退後幾步,表情無比驚恐,低頭看了看自己,好像看到了非常恐怖的東西。

糯米團從他手裡掉落,在半空中張開翅膀,飛快地撲騰了幾下,慌慌張張地飛回主人身邊。

印娜亞伸出手臂,讓它落下,眼睛卻仍然死死地盯著穿紫外套的男人。

是催眠。

裴染立刻調出尤連卡的綠光。

這種控製彆人異能的能力,不知道是怎麼用的。

尤連卡每次使用異能,都會張一下嘴,能看到他嘴巴裡的綠光出現,還會盯著想控製的對象。

周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紫色外套男和印娜亞身上,裴染盯著印娜亞,悄悄地張了一下嘴巴。

尤連卡的綠光果然挪到了嘴巴的位置。

就像某種鏈接突然打通了一樣,裴染眼前的景象變了。

一層特殊的虛影,虛虛渺渺地疊加在正常的視野裡。

在這層虛幻的影像裡,那個紫色外套男的身體正在發生奇怪的變化。

他的身體,從軀乾到四肢,都在像橡皮泥一樣發軟,融化,失去原本的形狀。

就像有某種神秘的力量在從各個方向撕扯他,把他的身體向四周拉扁,延展,衣服的紋理飛快地融入皮膚的血肉筋脈裡,整個人漸漸地變成人片機上那層人皮的模樣——

一片紫色和肉色混雜的薄片。

男生正低頭看著自己的變化,臉上的表情恐懼到了極點。

裴染懂了,她正通過印娜亞,看見了她給紫色外套男製造的恐怖幻境。

這裡有三十多個人,一起堵在狹窄的隧道裡,人群太密集了,萬一紫色外套男被嚇得亂叫亂跑,嘭地一聲炸掉,倒黴的很可能就不止是他自己。

裴染並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打破幻境。

但是她這個念頭一動,幻境的縹緲的虛影立刻像被戳破的肥皂泡一樣,噗地消失了。

紫外套男生猛地從噩夢中掙脫出來。

他呆站在那裡不動,好半天,他才驚恐地看看這邊,看看那邊,又低頭看看自己。

發現自己並沒有真的變成人片,表情如釋重負,額頭上的冷汗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印娜亞的施法突然被人強行打斷,也嚇了一跳。

她立刻轉過頭,麵露驚恐,掃視了一圈。

在列車上,她知道自己的異能被彆人操控了,做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事,可是完全不清楚操控她的是誰。

不管操控她的是誰,目的明顯是想對付這個梳著馬尾背著金屬球的姑娘,搶奪列車的控製權。

她後來被這個馬尾姑娘抓到了,不過很快又放了,她好像知道車上這些事都不是她主動做的,她很無辜。

有些人被她扔下車,列車繼續向前,一路平安地來到葉

爾察。

在這種不能出聲說話,人人都保持靜默的時候,所有發生過的事全都像一潭渾水。

無法有效地交流,每個人都隻能從自己的角度推斷發生了什麼,就很難弄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連點額外的線索都沒有。

印娜亞也徹底放棄了弄明白的念頭。

她隻打算就這樣跟著大家,一起平安地去安全的避難所。可是現在,竟然有人想動手殺她心愛的鸚鵡。

絕對不行。

她剛才聽見糯米團的慘叫聲,是稍微有點衝動了,想都沒想,就動用了綠光。

可是更可怕的事發生了,竟然又有人打斷了她的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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