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剛亮,柳雙翠便起來了。
穆綿被她媽起身的動靜吵醒，跟著坐了起來。
柳雙翠扭頭看了看自己那頂著一頭小炸毛，哈欠連天的閨女,“沒什麼要你忙的，再躺會兒吧。”
穆綿隨手扒拉了一下糊在臉上的小碎發,搖了搖圓乎乎的腦袋,“不睡了。”
說著便隨手撈過放旁邊的衣服，打算換上。
柳雙翠：“小聞拎過來的那包裡不是有新衣服嘛，一會兒拿來試試看。”
穆綿來了興趣,“對喔！昨天都搞忘記看了,一會兒等他們起來了，我去拿來看看。”
還在她爹媽屋裡放著呢，也不知道是什麼樣子的。
還怪期待的！
母女倆邊嘮邊捯飭自己，外麵傳來了舀水的聲音,不用猜都知道,老太太肯定先一步起來了。
等母女倆出去也跟著蹲一起洗臉時，主屋裡,穆卓也睜開了眼睛,他一扭頭就看到旁邊聞譫貼著牆睡得板板正正,腿甚至還微微往牆邊側了側。
迷糊間，穆卓嘴比腦子快,疑惑脫口而出,“老聞你咋睡這兒來了？”
聞譫跟著睜開眼，一聽這話，他下意識摸了摸昨天被踢的那兩個地方。
一晚上過去了，到現在居然都還有點隱痛。
隻是還沒等聞譫組織好委婉的語言，另一邊穆富貴先出了聲,大咧咧的，“小聞對不住啊，昨天晚上叔兒是不是不小心踹你啦？”
可以說是很有自知之明了，完全知道自己睡著後是個什麼德性。
穆富貴那大嗓門一出來，穆卓迷糊的腦子猛地清醒了不少，笑著拍了拍聞譫肩膀，“我說你好好的怎麼跑這邊來了。”
“我爹睡覺四仰八叉的，胳膊腿喜歡往外蹬，碰到啥蹬啥。”
“你是不知道，我奶說，他年輕的時候還把我姥爺腿踹青了，那時候他跟我媽還沒結婚呢，要不是我媽發善心，他可能就沒媳婦兒了。”
“這世上啊，差點就沒我跟我小妹了。”
穆富貴一巴掌拍在了自家小子肩膀上，“大清早就打趣你爹，還不趕緊起來，再多磨蹭一會兒，小心你媳婦兒也沒了。”
話落，穆富貴又朝著聞譫露出了一個帶著抱歉的笑容，“小聞我踹你哪了？不要緊吧？”
聞譫在父子倆鬨的時候就已經起來穿好了鞋，“沒事兒的叔兒，不礙事。”
連未來老丈人都踹，他這兩腳挨的也不是多稀奇，誰躺旁邊估計都得挨兩腳。
聞譫先一步拉開了主屋的門，柳雙翠剛好路過，朝緊跟其後的穆卓道：“你們在屋裡嘰裡咕嚕啥呢，說半天。”
穆卓毫不猶豫賣了自己親爹，“我爹，昨天晚上把老聞踹得，半夜直接爬過來貼牆睡了。”
柳雙翠一臉才想起來的表情，‘哎喲’了好大一聲，“我昨天搞忘記說了，你叔兒一睡著啊，就跟那天上地下全是他家一樣，胳膊腿兒橫七豎
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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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麵幾個娃兒都不這樣，就他這樣，也不知道是隨了誰。”
大清早老底又被翻出來的穆富貴難得有點臊得慌，“還能隨誰啊，隨您跟老爺子了唄。”
老太太哼了一聲，“這你可就冤枉我跟你爹了，是你自己長歪了，幸好綿丫兩兄妹不隨你。”
穆綿揚起個小腦瓜，一臉乖巧，“我可老實了！”
她一睡著就一動不動的，板板正正，睡著時啥樣，睡醒時就啥樣。
想起自家閨女在野豬身上踹的那一腳，柳雙翠感慨，“你要是跟你爹一個德行，我真是不敢跟你睡。”
她閨女那腳力，真不是一般人能受住的。
老太太：“綿丫會長，你倆身上不好的地方，她是一點兒也不要。”
穆富貴不是很服氣，“這咋能算不好的地方呢，這男同誌就是得那啥一點，那個詞叫啥來著？”
穆綿試圖跟自己老爹連上腦回路，“豪邁？豪放？”
穆富貴一邊把水往自己臉上呼，一邊嘰裡咕嚕，“差不多就這意思！”
柳雙翠指揮起自己男人，“快彆扯了，等洗完了，將就那水把自行車擦擦。”
穆綿進了廚房，日常蹲在灶台跟前，幫她奶燒火。
早飯就簡單弄了點，等吃完飯沒一會兒，院子裡立馬熱鬨了起來，穆綿她四叔小叔兩大家子，早早地帶著家夥什就來了。
骨頭小橙子帶著小麥苗姐妹倆圍著穆卓聞譫兩人嘰嘰喳喳。
穆綿沒跟他們一起扯這些天馬行空的，進了她爹媽的屋，把聞譫帶來的東西收拾了一下。
之前沒看沒注意，這會兒收拾起來才發現，這聞連長帶來的東西真的是不老少。
給她的衣服還是一整套的那種，有點像運動服的款式，白白藍藍的，還有一雙小涼鞋。
她之前在百貨大樓看到過，當時想買來著，後來想了想，又覺得上山跑不方便，就沒買。
倒是沒想到，小鷹他奶會給她買。
除了這些外，還有一些一看就是小孩兒會喜歡吃的糖果餅乾，滿滿一袋。
最旁邊的袋子裡裝了一壺酒，這一看就是那聞連長自己準備的。
穆富貴擦完自行車進屋時，穆綿剛好拾掇完，她拎著那壺酒朝穆富貴同誌展示了一下，“爹你看！聞大哥給你的。”
穆富貴昨天回來得本身就比平時晚了一點，後麵又被自己閨女嚇得不行，也壓根沒留意聞譫帶了什麼東西來。
等看清自己閨女手裡拿的是什麼後，穆富貴大大地‘謔’了一聲，“這酒好啊！”
然後扭頭大聲朝著聞譫道：“小聞啊，這叔兒就得說你了，這也太客氣了，都說了就把這兒當自己家，你看你這大包小包的，像什麼話。”
聞
() 譫笑了笑，“我沒花錢叔兒，這酒也是我舅媽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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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富貴哈哈大笑，笑聲格外爽朗，“哈哈哈你要這麼說的話，那叔兒就不跟你客氣了。”
“彆說，這種的我還真是沒喝過，就聽老潘他們提起過。”
柳雙翠瞥了自家男人一眼，“我還想著上次打的那點中午可能不夠呢，這下剛好了。”
穆富貴‘嘖’了一聲，“咋不夠？！我看夠了。”
“這是小聞拿給我的，放屋裡我平時沒事兒喝兩口，中午讓客人喝我之前打的那個，意思意思得了，還要喝飽不成？”
那語氣，跟那護食的大狗子一樣。
絲毫沒了平時的豪爽勁兒，摳摳搜搜的模樣一覽無遺。
在院子裡幫忙洗菜的穆興旺一語道破真相，“大哥真是一沾酒就小氣吧啦的。”
穆富貴對自己弟弟毫不客氣，“你懂個屁！”
他媳婦兒這是也看不慣他時不時整兩口呢。
他整得又不多！！
在大人們嘰裡呱啦的時候，屋裡穆綿換好了那套白藍白藍的套裝。
還真彆說，非常合身，感覺得出來，人真的是用心挑的。
穆綿把早上紮的辮子也拆了，紮了個高高的馬尾在後頭，看起來格外精神，青春洋溢的。
穆綿一出屋，穆興旺就誇張地‘謔’了一聲，“這是哪家的城裡娃娃到咱家來了呀。”
小苗苗撲過來抱住穆綿的大腿，“綿丫姐你也太好看了！”
穆綿揉了揉自己小堂妹的腦袋瓜，“一會兒你就會發現新娘子更好看。”
小苗苗思維立馬跟著跑了，“思慧姐姐啥時候過來？”
小橙子一臉自己很懂的表情，“傻不傻呀？得大哥去接才行，新娘子不會自己過來，而且不能喊姐姐了，要喊大嫂。”
小苗苗跺了跺腳，“哥你才傻呢，我不跟你玩兒了！”
小橙子：“這話你每天要說八百遍。”
小苗苗嘟著嘴，“我就喜歡說！”
在兄妹倆吵吵鬨鬨間，柳德正帶著孩子來了，柳冬萍還沒有來，她這幾天忙，還在跟車跑。
之前說好的，今天要晚點過來。
剛好車會路過穆綿二姑三姑她們公社，可以順路捎上人一起過來。
不過，雖然說是要晚，但其實也沒晚到哪裡去。
上午接近十一點的時候，柳冬萍跟穆春芬姐妹倆便結伴到了。
穆春芬操著一口穆家祖傳的大嗓門，“嗨呀，我們這一路啊，腿都要輪出火星子了，就怕錯過接新娘子。”
老太太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沒錯過沒錯過，剛好嘞。”
屋裡人一多，那聲音簡直能把房頂吵翻，你一句我一句的。
“幾點去接新娘子啊？”
() “估摸還有半個鐘吧。”
“大哥你們從哪整來的這麼多肉啊？我怎麼瞅著像野豬肉。”
“就是野豬肉，昨天有野豬跑下來，綿丫給打死的。”
“啥啥？？！綿、綿丫打的？”
“哇！太厲害了吧，表姑你咋打的野豬啊？能教教我嘛。”
“你這小身板，還打野豬呢，被撅一下估計就得歇菜。”
“表姑身板也不大啊。”
“她力氣大。”
…………
……
一邊忙碌，一邊嘴停不下來。
大人那邊，聞譫被柳德正拉著，聊首都的種種。
要不說是穆富貴同誌的大舅子呢，兩人問的問題都差不多。
穆綿也被小孩兒包圍了，一個二個對打野豬的好奇都勝過了吃席本身。
不過穆綿也沒跟小娃子們講太久，十一點出頭的時候，她拉著石小蓮跟許樂樂就去了知青點。
這會兒的知青點雖然沒有穆綿家熱鬨，但也喜氣洋洋的。
聶思慧平日算是蠻好相處的一個人，跟同屋的女知青都處得不錯，今天有一個算一個都幫忙操持了一下。
簡木蘭隔老遠便看見了三個小姑娘，她探個腦袋在窗戶口，笑嗬嗬地大聲打趣道：“小綿你這個時候來算什麼事兒啊，替你哥打頭陣？難道穆卓同誌一會兒還怕咱思慧不跟他走了不成？”
有個女知青笑著附和了一聲，“這也太著急啦，還沒到時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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