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看他們身上臟汙,才請他們在院子中先洗漱。現下六人倒是洗乾淨了,隻是這院子中的氛圍有些奇怪,兩兩各自湊一堆,六個同生共死之人硬是裝作不熟,分成了三塊。

宋川淮和貞娘坐在門檻邊,同樣壓低聲音說話。

宋川淮道:“你就真覺得他沒問題?”手指比了個六。

貞娘道:“我覺得他問題大些。”她同樣伸手,比劃了一個“七”。

宋川淮搖搖頭:“興許他倆密謀也說不定。”見那兩人伸手去摘榆錢,宋川淮聲音更低,低到幾不可聞,“梁天冬必是他們殺的。”

否則,地麵怎麼會平白多出個坑?

但在撕破臉前,誰也不會把自己的懷疑說出來,他們暫時也沒必要撕破臉。

目前還算順利,這座村莊的死劫應當就是服徭役,隻要能避免村民去服役,他們就暫時不會有危險。危險降臨前,他們還需要聯手才是。

貞娘點點頭:“我猜出了幾分,想必陳五他倆也明白。那兩人應該清楚,就算我們猜出了,也不會做什麼。”

她的目光逐漸銳利幾分:“所以,為什麼他們要殺梁天冬?”

宋川淮抬頭去看天邊飛過的鳥雀,看似漫不經心,嘴裡卻道:“他倆最想殺的,應該是陳五。”

貞娘笑了笑。

她眼角已經有了些細小紋路,這樣一笑卻顯得格外嬌豔,貞娘眼睛微微眯起來:“你和陳五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們?”

“你若不告訴我,我去問問善多小兄弟也是一樣的。”

死劫中最忌諱單槍匹馬,大多數人總要選擇和他人聯手。貞娘也不例外,但她討厭這樣被蒙在鼓裡,她看薑遺光還順眼些呢。

宋川淮這才道:“你即便想和他聯手,他也不會信你的。”

她站起身,拍拍身後的灰:“吃過飯後,出來散散心?”

貞娘裝作什麼事都沒有,溫柔笑笑:“川淮相邀,自然樂意。”

裡正此刻拄著拐從裡屋來到了門邊,他方才跪得腿都酸了,不撐著容易摔倒,顫巍巍道:“幾位貴人,我家孫兒做了飯,不嫌棄的話,來吃。”

他說得費力,說完後才想起幾人聽不懂,連忙比劃,胳膊往屋裡方向揮,又做出捧著碗吃的姿勢。

很快,廚房裡又鑽出個小女孩,端了盤菜放在桌上,悄無聲息地站在了裡正身邊。

裡正本就矮小,身邊那個不到他肩頭的小女孩更加矮小,皮膚微黑,頭發黏在頭皮上有些打結,她給人的感覺像一隻老鼠,眼睛黑亮,躲躲閃閃的,不敢直視人。

“吃飯。”她小聲說。

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人群中最亮眼的那個少年。

午飯很簡單,幾個烙餅,一人一個,三盤小菜,還有一小碗米飯,一盆榆錢湯。

幾人都餓壞了,沒人嫌簡陋,飛快吃起來。

薑遺光動作有些遲疑,黎恪以為他不敢,小聲道:“沒關係的,幻境裡也可以吃喝。”

薑遺光這才默默喝下。

用午飯時,幾人都看見小女孩新端了個海碗,每個菜挾一些,又裝了個餅子,往外去了。

裡正解釋道:“給她祖母送吃的。”

薑遺光裝作沒聽懂,低下去吃自己的,裡正一拍腦袋,繼續伸手比劃。

洗漱過,又吃過午飯,幾人精神總算好了許多,一群人往正屋走。陳五手裡還有銀兩,他尋思自己聽不懂裡正的話,便想把那位山娃子請來做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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