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死了我。”
黎恪一怔:“怎麼會?我……我不會害你。”
薑遺光道:“的確是你害死我,自然,你也不是誠心害死我,你隻不過想為我好而已。你一心要我向善,要我能通世情,你一直在心裡認為我不正常,對不對?”
黎恪沒來由地有些慌:“我私心希望你能過得好些,是我做錯了麼?”
“自然是錯了。”薑遺光臉上的笑意更大,“你一心為我好,希望我懂世間人情冷暖,我如你所願,真的懂了,可我寧願不懂。”
“你明明知道,我們都要入鏡渡死劫。從前我無畏無懼,沒有一切能阻止我。可在我懂以後,我會害怕,會恐懼,我會心軟,會感到寂寞而交好友,我會對朋友推心置腹卻遭受背叛,我還會因為他們的背叛而痛苦……”
薑遺光一步步走近他,那雙綠熒熒的眼睛和從前少年漆黑無光的眸子重疊在一起。
“黎恪,是你給我安上了弱點,沒有弱點,我不會死。”
“是你害死了我。”
“我因你而死。”
他一步步前進,黎恪一步步後退,終是腿一軟,跌落在地。
心神大震,哆嗦著嘴唇,麵色蒼白,說不出話來。
“我……我竟是在害你麼?我……”
“你當然是在害我。”薑遺光沒有停下腳步,蹲下去,雙手捧起黎恪的頭,逼迫他和自己對視,直勾勾地盯住他,他還在笑,唇角揚到了耳垂下,他繼續說,“你自認為要替我好,卻害死了我。你自認為要保護妻兒,卻還是連累了他們。”
“黎兄,倒真不如……你不要對我們好。我固然是災星,你又好到哪裡去?”
黎恪完全說不出話來。
若他真的再惡毒幾分,或是再笨幾分,要麼再心硬些,像此刻薑遺光口中那個苦心孤詣害死他的形象那般,他也不會痛苦。唯有善人才會用自己的錯誤懲罰自己,讓自己痛苦。
正如此刻,他的心軟、善良、溫柔,和他的聰慧,都讓他意識到了自己的行為有多麼卑劣不堪。
實在是再虛偽不過的小人行徑,他卻毫不自知。
還有比他更虛偽的人了嗎?不會有了。
“是我,是我對不住你……我對不住你……”
“是我愚蠢……是我……”
黎恪很少落淚,此刻卻再也受不住,大滴大滴眼淚落下,他痛苦極了,隻覺得自己要喘不上氣來,連心肝肺都跟著一塊兒痛得厲害?
“是我對不住你……都是因我之過……”
朦朧間,他看到眼前的薑遺光笑容更大。
他站了起來,四肢詭異地扭曲著,那張薄長好似被撕開的口一點點張開,張得很大很大。
露出裡麵一片空洞,黑漆漆,深不見底。
“如果覺得對不起我,就把你的命賠給我吧?”
黎恪兩眼發直,還帶著淚,直愣愣地看著薑遺光。
他似乎沒看出眼前的“薑遺光”有多麼不對勁,點點頭。
“……好。”
眼看著就要說出那個字,在剛吐出半個因時,他被人狠狠拽了一下,這一下拽得格外用力,直接讓他後腦撞在了樹乾上,咚一聲巨響。
黎恪捂著後腦,還有些沒能清醒。
他眼前的“薑遺光”,化為一縷青煙,輕飄飄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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