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斷斷續續,他不希望黎恪尋死。
薑遺光說著說著,漸漸感覺眼前視線有些模糊。
電光石火間,他想到了什麼,瞪大眼睛看向黎恪。
腹部開始絞痛,他吐出一口血來!
“……你……為什麼要?”他斷斷續續問出這句話。
黎恪猛地站起身,在其他近衛們還沒來得及衝出來前就將袖子裡藏著被羊腸裹起的火油高高一砸!
羊腸炸開,濺在書架上!
他另一隻手,從手肘那條尺來長的疤裡活生生挖出一根火折子來。
近衛們防入鏡人防得緊,藏書閣內的琉璃燈都鑲了銅邊,根本打不破。進來前每個人也要搜身,火折子、木炭、火油等物絕不可能帶進來。
誰也沒想到,他能用這種方式帶進來。
火折子一吹,同樣丟出去,砸在浸了火油的書架上。
火光衝天!
暗道迅速打開,可火勢來的迅猛,一瞬間就燒成了一個圈,近衛們根本進不去,不得不讓外麵的人趕緊送水來。
卷宗燒毀事小,藏書閣暴露了才是大事。
至於黎恪,他膽敢做出這種事,有一百條命也不夠他賠的!
火光中,黎恪哈哈大笑,俯視倒下去的薑遺光。
“為什麼?你說說是為什麼?”
被燒毀的書化成灰燼,書架燃燒劈啪作響。外麵傳來雜亂腳步和吵嚷聲。可黎恪仍舊覺得很寂靜,好像這個地方隻有他們兩個人一樣。
“我對你那麼好,親生兄弟也不過如此。你卻在鏡中毫不猶豫就選擇要我的命,你還能問為什麼?”
他仰起頭看向環形書架被燒出的一個火圈,仿佛能從其中窺見外界光亮。他舉高雙臂,擁抱著從上麵照下來的陽光。
“我也想知道為什麼,為什麼我要做這些事?為什麼你可以那麼冷靜?你就不會受乾擾?不會發瘋?”
“少年英才?”
“長生不老?”
“照這樣下去,恐怕隻有你這樣的人能走到最後。我怎麼能甘心?”
黎恪放下手臂向薑遺光走去,每走一步便念一個詞,慢慢來到了薑遺光身前,蹲下去,憐憫地看著他。
後者捂住心口強忍痛苦。茶水中的毒放了很多,他一直在吐血,好像要把全身的血都吐了出來。
“你在嫉妒我?”薑遺光輕輕地反問。
這句話仿佛戳到了黎恪的痛處,他的臉瞬間猙獰,大怒:“閉嘴!我怎麼可能嫉妒你!”
一把抽出頭上簪子朝著薑遺光心口刺了進去——
和簪子同時刺入心口的,是從外圈穿梭而來帶著火焰紮在他後心的箭矢。
密密麻麻箭矢從四麵八方射來,紮在當中唯一站著的人身上。他身上也著了火,鮮血流淌,滿身箭矢,可他仍在笑,笑的快喘不過氣來。
火光中,他似乎看到了一個溫婉女子,江南煙雨,蓮花燈如銀河,她展顏一笑,美好如夢。
“我回來以後,就把蕙娘殺了。”
倒在地上的薑遺光模糊中聽見黎恪喃喃地說出這句話。
“……我早就知道她已經不是蕙娘,我隻是舍不得……”
衝出來的近衛帶了濕布救火,薑遺光被帶了出去。臨走前,他看見黎恪也倒在了火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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