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二老爺悲憤之下直接將滿身血跡還沒擦乾的她從產房抱走,直接扔進了家中池塘。
貓兒似的嬰孩漂在水麵掙紮哭喊,眼看就要沉下去。
二老爺站在池塘邊,眼眶通紅。他自然舍不得女兒,可陸家不能隻有女兒!他疑心這是詛咒,隻要讓女兒同樣死去一個,這詛咒說不定就會被打破。
因此,他下了死命令,誰也不許去救。一天一夜後,再把人撈上來。
她的哭聲引來了才生完孩子的二夫人,二夫人救女心切,下人們不願意去,她竟拖著剛生產完的身子跳進水裡,把女兒救了上來。
從那以後二夫人就染上了惡疾,臥病在床,再過不久就去了。二老爺守妻喪一年後,娶了一位繼夫人,隻是她也沒能生下男孩。
十四娘從小就被母親的乳娘告知了身世,父親的殘忍和愧疚之下的優待讓她從小便迅速擁有過人的堅忍心誌,以及姐妹之中隱約的超然地位。
十四娘並不以自己地位為傲,相反,她自小到大都過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她擔憂自己的性命,隻要她一日在父親手下過活,她的命就一日由不得自己做主。
她要讓自己父親不能再像十多年前那樣,可以隨時把自己扔進水塘淹死。現在……已經沒有第二個娘親可以救她了。
二十四個姐妹不敢耽誤,各自聚成三三兩兩的團夥往祠堂去。
她們既害怕陸家寒氣森森的宅子,據說從祖上傳下來,已經有幾百年了;也害怕陸家威嚴的家規,據說同樣也有幾百年了。這讓她們即便在家中時也不敢離開棲芳園隨意行走,總要一兩個姐妹相伴才好同行。
陸家的宅子十分大,占地不知幾何,幾十個姐妹從來不敢走完,她們去過最遠的地方除了城裡的天音寺,就是陸家的祠堂。
祠堂離棲芳園很遠,從棲芳園大門出來,要過三道門離開後院,來到陸家的前院,前院正當中有一道池塘,此時夏日已過,殘荷敗柳、死水淒淒,看著甚是荒蕪。
再穿過花園,沿著大老爺和二老爺的院子正中辟開的一條道,才能到離陸家大門不遠的祠堂。
所有姑娘都匆忙換上了素色衣裳,首飾也不敢多戴,有的更是匆匆用青色黑色發帶一紮再裹上布巾後就來。即便如此,也不能掩蓋掉她們的好顏色。
婢女們帶著她們飛快往祠堂去,沿著牆將她們擋在裡麵,不讓住在夾道邊角房裡的下人們衝撞了小姐們。
來去下人們原本行走時還會彼此低語一二句,一見小姐們如雲般呈一列走來離去,連忙低頭不敢多看。等那長長的帶著脂粉馨香的隊伍過去後,才彼此眉眼亂飛。
很快,祠堂外就整整齊齊站滿了二十四位姑娘。
安安靜靜垂下頭,一個眼神不敢多看。
高大威嚴的祠堂就在她們麵前,婢女們都離開了。下人是不能進來的,尤其是女子,更是不許。世人一向認為女子陰氣重,身上汙穢,恐玷汙了這片清淨地。
婢女們都在外麵一條道上。
已經入秋的園子顯得格外蕭瑟,寒風帶著涼意。青石磚鋪成的路麵被並不熱燙,踩著還有幾分暖意。
十五娘站久了腿酸,小地左右腳相互抬起換了換腳,就聽見遠處傳來一聲又一聲清脆地問安,水波似的從遠處傳到近前來。
是老太太來了!
老太太年近七旬,其父曾為本地巡撫,當年算是下嫁。陸老太爺倒也爭氣,娶得佳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