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典陽帶著他的氣場一起走了。我呼吸頓時順暢起來,放下碗下床走了幾圈,然後撩開窗簾。樓下何典陽挺拔的背影在霓虹中若隱若現。
何典陽他還真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啊。
我趴在窗台上往外看。
b市的夜生活無疑是豐富多彩的,晝伏夜出的年輕人在這個時間段傾巢而出,大街上一群一群的姑娘小夥,一會排成個s形,一會排成個b形。
我看的有些出神,我老家那邊就沒有這樣的夜景,一般一過八點多街上幾乎就沒有什麼人了。這麼一想,我還真的挺長時間沒回去了。何典陽說我要半年才能恢複,但我總覺得這話不怎麼靠譜。
我轉身出門,想問問我的情況,不料剛一把門打開就看見門外站著一位女醫生,看樣子應該是站了有一段時間了,看見我之後有些手足無措。
“你有事嗎?”
我愣了愣,覺得她的麵色有些複雜。
她抬眼看了看我:“我來看看你的傷處,粉碎性骨折是嗎?”她迅速調整了下狀態,從袋子裡掏出片子對著燈光看了看,再開口時已全然是公式化的口吻:“這幾天感覺怎麼樣?”
我沉默了,這幾天何典陽他太讓我頭疼了,所以根本沒有時間去感覺骨頭怎麼樣。我稍微動了動肩膀,覺得有點疼,所以如實回答:“跟第一天一樣,沒什麼改觀。大夫,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啊?”
醫生笑了笑:“既然何院長是你的主治醫師,你就不用擔心其它事情了。需要忌什麼口我想他也應該跟你說了吧?”
“忌吃含激素的藥物,忌盲目補充鈣質,還不能多吃骨頭,得多喝水。”我把何典陽交代給我的事項口述了一部分。
“何院長還真是細心,我們以前都沒發現呢。”醫生嘴角的笑有些掛不住了:“好了,那你早點休息。”她說完朝我點點頭,神色稍顯落寞。
她這邊剛一下樓,那邊樓梯上就出現了何典陽半個身子。他手裡拿著文件夾,臉上依舊是沒什麼表情。
踩著平穩的步子走到我身前:“怎麼出來了?”
“我出來轉轉。”我看了他一眼,然後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何典陽很自然的將手搭在我肩膀上:“進屋吧,外麵冷。”
我身子有些僵硬,何典陽稍微離我近一些,我就渾身都不對勁。顯然他也注意到了這點,所以又朝我靠了靠。
“何典陽。你能不能離我遠點。”我有些受不了的拍掉他的手。
“為什麼?”何典陽一本正經的問我。
“……”我瞪了他一眼。
何典陽麵無表情回手關上了門。
然後拉開椅子開始認真研究起手中的資料來。
我按捺不住好奇湊過去看了眼,就看見了癌症兩個字。
“這是你們課題?”我下意識問了一句。
“嗯。”何典陽沒抬頭,視線專注在那幾張紙上。
“那什麼是癌症啊?”我索性坐在他身邊。
何典陽順手帶上眼鏡,那眼鏡我昨天仔細研究過,lotos!竟然是lotos!真是鼻梁上的奢侈啊!我咂了咂舌:“何典陽你這幾年是不是發了橫財了?”
何典陽沒搭理我。
好吧,我們繼續上一個話題:“癌症是什麼啊?”
“惡性腫瘤。”何典陽往後翻了幾頁,然後怕我聽不懂一樣又補了一句:“就是無規律生長的細胞。”
“哦。”我不敢再打擾他。
靜靜的坐在一旁看他,燈光在他身上暈染開來,平添了些許的柔和,晚上的他遠沒有白天的他看起來那麼冷漠。
我突然覺得時間回到了我們剛在一起那會。
那時候他陪我上課也是這樣,我在一邊玩手機,他坐在一邊幫我記筆記。
其實他一開始也不是很心甘情願。
記得我第一次邀請他陪我上課的時候,他想也不想就拒絕了,給出的理由是:“太吵。”
好吧其實我們上課的時候是不怎麼吵的,但是他一去那就另當彆論了。
我也沒再做強求,戳了戳他肩膀:“作為補償,你要請我吃飯。”
他笑了笑:“養媳婦當然要給吃飽飯。點單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了:“那就吃麻辣燙吧。”
何典陽捏了捏我的臉:“不許總吃這些,換彆的。”
我拉著他手臂搖晃了一陣:“就這一次,你說讓我點單的啊。”
他受不住我的軟磨硬泡,這才同意讓我吃一碗。
校外的麻辣燙有三家,最受同學們歡迎的是中間那家,我拉著何典陽進門的時候,屋裡正吃的熱火朝天的同學們動作整齊劃一,同時停下了動作,臉上的驚訝怎麼也遮不住。
何典陽視若無睹,牽著我的手去選菜。
我還記得當時心幾乎快跳出胸腔,廢了很大力氣才將它捂了回去。
何典陽他就是這麼驕傲的人,驕傲到有些自負,至今我都不知道當時怎麼有勇氣去追他。
吃完麻辣燙之後,我不死心的又問了一句:“你真的不陪我去上課嗎?”
何典陽替我擦了擦嘴:“乖,好好聽課。”
我哼了一聲:“那你去結賬吧,不想理你了。”
何典陽揚了揚嘴角,起身去結賬。
“學妹,你今天上什麼課啊?”
坐在身後的學長側過身來問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格外受老板關照,給他的麻椒放多了,他的一張臉通紅。
“醫用高數啊。”我老老實實回答。
“那個,學妹你一會在哪上課啊?我醫用高數不怎麼好,也想重新去聽聽呢。”學長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發。
“哦,一教五樓。”我又老老實實的答了一句。
學長還想說點什麼,張了嘴又突然閉上,一臉吃了屎的樣子,最後點了點頭轉過身去。
我順著他的視線回頭看了一眼,正見何典陽冷著一張臉站在桌邊:“暖暖,走了。”
我突然就特彆能體會到學長的心情。
往門外走,經過學長那桌時,何典陽還低頭看了學長一眼,然後學長的表情就有些僵硬,筷子也掉在了地上。
“操!你今天是要挨揍啊。”
旁邊跟他一夥的學長大聲嚷嚷起來。
回到學校之後,何典陽把我送到了一教五樓,然後轉身走了。連再見都沒說一句,真是個魂淡啊。
我有點不開心,拖著步子進了教室,挑了最後一排,然後就開始閉目養神。
十五分鐘後,有同學陸陸續續進了教室,耳邊突然就熱鬨了起來,好像菜市場一樣,有打電話的,有聚眾賭博的,還有言語不和準備打架鬥毆的。
我略煩躁,轉了個方向繼續睡。
迷迷糊糊中覺得教室突然又安靜了。
我有些疑惑,抬頭看了一眼,然後立馬就精神了。
何典陽手裡拿著幾本書正站在門口跟老師說話。
“何同學,你這是?”老師一臉的受寵若驚。
“老師,我來陪女朋友上課。”何典陽點了點頭,然後回頭掃了一圈,發現了一臉吃驚的我,然後在眾人的目光之下,一步一步朝我走來。
我下意識的矯情了,抓過旁邊同學的書擋在自己的麵前。
從那之後,隻要他沒事,幾乎都會陪我一起上課。
那時他多可愛啊。
“唉。”我歎了口氣。
何典陽放下手裡的資料:“怎麼了?是不是肩膀疼?”
“沒有啊。”我看了他一眼:“我要睡覺了,你走的時候記得關門啊。”
半夜被姨媽疼醒的時候,何典陽已經不在房間了。我心裡有點空,但也沒空太長時間。一閉眼睛再一睜,一夜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何典陽又提著一袋早點來慰問。
自從我住院,他幾乎一直賴在我的病房,有幾次我出去散步的時候,發現醫院裡的護士和醫生們看見我之後都躲在一邊指指點點,還自以為挺隱蔽的。
因為離得有些遠,她們具體說的什麼我也聽不見。既然聽不見就索性不去想了,我對自己一直很好,從來不逼迫自己做不喜歡的事情。
何典陽後來也發現了這個現象,然後聽說他開了一次會,在會上將話點到為止,然後護士醫生們的八卦活動由地上轉為地下,我就真的再也沒聽說過什麼不好聽的話。
住院也住的順風順水,唯一不怎麼開心的地方就是,慕唯她們被何典陽攔在院外,說是不讓探望。慕唯她也知道何典陽跟我的情況,特彆配合何典陽,每天給我打電話的時候還不忘問問何典陽追我的進程。
一次何典陽開會歸來,我朝他舉了舉手:“我這夾板可以拆了吧?一個半月了,我覺得它已經不疼了。”
其實是我媽已經下了最後通牒,再不回家她就要殺來了。
何典陽頭也不抬:“還不能撤。再觀察一段時間。”
我跪了:“那我能轉到普通病房去嗎?”在這高大上的單間我表示有些壓力。
何典陽終於抬頭看了我一眼:“你隻負責在這屋子待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