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赫連丞相的府邸清貴典雅,水木清華,高台厚榭巧奪天工,疊石理水相映成趣,芙蕖映水美不勝收,人來人往笑語不歇,與六皇子府那荒涼之景全然不同,這麼看著,倒讓人不知誰才是皇室子弟了。
不過這也情有可原,赫連丞相乃朝中重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且因著皇帝身體每況愈下,精神勁大不如前,對國師與丞相二人也愈發倚重,尤其是明明白白隻聽皇命而不站隊的丞相,更是深受器重,如此,一個不受寵的常年在寺廟吃齋念佛的落魄皇子,又如何能與之相提並論。
何況,就算赫連丞相不參與任何一派黨爭的態度再分明,可因為皇帝終究上了年紀,膝下皇子不多卻也不少,時至今日還未立儲,皇子們難免會多生心思,在朝中官員身上下些功夫,而若是深得皇帝信任的丞相哪怕隻是在皇帝麵前替他們美言幾句,也是極好的,是以不管是朝中官員也好,還是諸位皇子公主,對這位尚且年輕的丞相都極為敬重。
又因為近來皇帝似乎終於開始有了立儲意向,幾位皇子便更是坐不住了,時不時便要遣麾下之人與丞相府走動走動,又或是自己帶些禮品尋個借口登門拜訪,要不然便是想方設法與丞相一同外出辦事,總之這丞相府總是熱鬨的。
六皇子府自然是怎麼都比不了的。
當然這些事皇帝自然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總之他那幾個兒子隻要知道分寸,不鬨出什麼事來,他也樂於見他們幾個互相製衡。
當然,不論底下人怎麼走動,丞相大人為人處世自有一套守則,總歸是不為所動,於是這些皇子們便明白了送禮刷存在感是沒什麼用處的,那麼便隻好頻繁刷臉,讓丞相對他們刮目相看了。於是他們便開始更換攻略方式,在走動之外,爭取能與丞相合作處理政事。
就比如這一次,正是為著與丞相一道南下治水,三皇子仗著皇帝的寵愛鬨了許久,才鬨到一個跟丞相一同外出的機會,同時還將其他皇子踩了下去。當然,表麵上說著隻是想跟從相國學習的三皇子,實際上打著什麼小算盤,隻有他自己知道。
總之,二人此去便是大半年,六皇子便是在他們離開之後回的京,故不曾見過如今大名鼎鼎的年輕丞相,當然,他也沒怎麼見過他那個名義上的三哥,如今皇城之中最受皇帝寵愛的三皇子就是。
按理來說,他這樣一個落魄皇子,除非自找麻煩,否則是絕不會與這二人有太多交集,畢竟從明麵上看,等過完這個中秋夜宴,他便又要回到無業寺去伴著古佛了此殘生,是以其他皇子公主壓根就將他當不存在,但就在丞相與三皇子治水事畢傳回京都時,幾個皇子爭相要去做那個為丞相接風洗塵的人時,竟是又教皇帝想起了宅在府中長蘑菇的六皇子。
畢竟那些個皇子公主鬨騰得實在厲害,你一句我一句跟鸚鵡一樣嘰嘰喳喳吵得不可開交,那兩天無論皇帝是走到哪裡都能撞見某個兒子,或為其一母同胞兄弟說話的公主,亦或是難得去趟後宮,沒兩句某位妃子準得提起自己的兒子不可,於是老
來叛逆的皇帝一個煩躁,就指了六皇子去驛站迎接丞相與三皇子。
隻是臨了時又有點後悔,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他這聖旨都下了,自不能隨意收回,便再三囑咐六皇子,一定要將他的麵具給戴好了,切莫嚇到彆人。
於是六皇子便領了皇命,率一行人朝城外最近的那個驛站出發,該地乃回京必經之路,自然是順順利利地接到了人,隻是接到的這二人氣氛極度古怪,尤其是三皇子,明明當初說好是要跟隨丞相去學點東西,但如今似乎無論丞相說句什麼,他都能嗆聲個幾句,最後居然還因為丞相跟六皇子說了句話,飯也不吃,氣得自己騎馬跑了。
丞相似乎想追,但幾番猶豫,歎了口氣,到底是沒有追,隻是那頓飯,終究一口也吃不下,歇息去了。
落魄到啃饅頭長大的六皇子默默給自己夾著菜,慢條斯理地吃了一口,才在心中評價:有病。
但這原本沒什麼,三皇子跑便跑了,反正不遠處就是京都,在他跑的時候丞相還命人跟上去保護對方了,所以對方怎麼都不可能出事。可倒黴就倒黴在,三皇子是沒事,他們有事了。在丞相將那些武力值較高的護衛派去保護三皇子後,他們這一行人便遭遇了刺殺,逃命的途中,丞相與六皇子因為一個意外,齊齊掉下斷崖。
這便是岑雙與清音入幻境這個節點的完整因果了。
如今,扮演著落魄六皇子的岑雙便披一件鬥篷,又揣著一雙手,侯在相府外麵等待小廝通報。畢竟他落魄嘛,尊貴的丞相大人,那可不是他想見就能見的。
岑雙倒是等得安然,一點也不覺得繁瑣,偶爾還舉目遙看幾眼相府裡的大好風光,心下越發感慨,哪怕是兩個運氣都不好的人同入一個幻境,卻還是他更倒黴一點,拿到的角色卡是個天煞孤星不說,連住的地兒都是破敗院落。
他一派從容,又不做掩飾,隻那麼站在那裡,便成了一道最亮眼的景致,惹得府中的丫鬟小廝都悄悄藏在門後偷瞧他,但或許是仆隨其主,相府的仆從們顯然要沉穩許多,不像趙大人的隨從那樣誇張而跳脫,所以並沒有鬨出什麼動靜來。
但由於岑雙乃仙人之軀,五識不同凡人,故而那些侍女們自以為小聲的話,還是紛紛落入了他的耳中。
“這位就是那個十歲便被高僧看中,早早去無業寺侍奉佛祖的六皇子麼?”
“他方才不是說了自己的身份,你又忘啦?”
“可是我聽其他府中的丫頭說,她們曾經見過的六殿下身體羸弱,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