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高升,月光如水。
根據原劇情的描述,六皇子便是在這樣一個夜晚,瘸著腿摸索過來,隔著一定距離將另外兩人的互動儘收眼底,從親吻看到拉鉤,恍然想起兒時的事情,又想起了能被輕易忘記和背叛的承諾。
如今,卻是反過來了。
原文中六皇子的心態不甚清晰,但幻境中皇子的憤怒可想而知。
這夜月色銀白明亮,能清晰地讓人看到假山那邊的纏綿景象,但因為月光終究不如日光,所以又不至於每個細節都能照亮,尤其是月光將樹影拉長,樹梢被風拂動時,落在人身上的樹影也搖搖晃晃,時明時暗,樹葉簌簌落下時,剛好落到地麵糾纏在一起的人影上,一眼看去,更添曖昧。
真人卻比他們的倒影還要曖昧。
假山前,樹影後,那兩個想要貼近對方的人就像等不到宴會結束,急不可耐地藏到這鮮少有人過來的角落,迫不及待地纏吻到一起。
其中穿白衣服的那個將另一個牢牢壓在假山上,擋去了對方大半的身子,隻能看到另一個人被風帶動著時不時泄露出來的深緋衣角,以及被牢牢扣在假山上的一隻蒼白纖細的手,還有一隻,則鬆鬆地搭在白衣服人的肩頭,偶爾,還能看到那隻手揪一下另一個人的衣服,看著就像是被欺負後,撒嬌讓對方輕一些一樣。
讓人忍不住浮想聯翩。
被刻意引過來的皇子所看到的,便是這麼惹人遐想的一幕。
所以隔老遠就被這個畫麵驚呆了的皇子,在呆滯地看了好一會兒後,那叫一個怒從心起,怒發衝冠,怒氣衝天……他怒不可遏地打斷他們:“你們在乾什麼!!!!”
因為他這一聲打斷,另外兩個人大抵都聽出了他的聲音,所以身子都頓了一下,但在他走近要下手將丞相大人拉開時,對方已經從容地從另一個人身上退開,於是他那個一直被擋著的六弟,也徹底暴露在他眼底。
因為離得很近了,所以皇子能將他六弟的情形看得更清楚,比如對方雙眸疑惑又不知所措地看著他,蒼白麵容,像是受到了驚嚇。
還有對方的唇瓣,本就是妖豔的顏色,此刻更濃豔了,而且還微微腫了起來,甚至下唇處都破了皮,一看就知道是被咬破的,可以想象出那兩人親吻時有多激烈。
皇子看著看著,竟然古怪地升起一種心疼的感覺。
不得不承認,他這六弟當真是生得極美,美到即使唇破了也絲毫不影響對方的豔麗,甚至平添幾分嫵媚,倘若此時對方臉上也稍稍添一點紅,那便當真比妖精還勾人了。隻是眼下對方麵色蒼白,看著不像什麼妖精,反倒是像被嚇慘了。
但沒有臉紅這種事,也不能怪岑雙,他將自己嘴唇咬破已經很敬業了,臉紅吧實在是強求不來了。而且岑雙咬自己的時候,仙君就靜靜地看著他咬,一點也不配合,岑雙都還提醒了對方也可以學一學他,畢竟兩個人嘬嘴巴,不可能他一個人腫吧?
但是人仙君也不知是做不來這種
事,還是不懂這有什麼意義,總之就是不為所動,岑雙又不可能徹底說破,便隻好根據他這個狀況,演一個他被按著親的小可憐樣子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他戲過了頭,氣勢洶洶的皇子在瞧見他這個樣子後,先是一頓,隨後步做兩步朝他走來,看著當真是凶狠極了。
岑雙看著對方走近,心中十分了然,他甚至還想著,果然捉奸者最討厭的就是他眼下這副嘴臉了,又想著待會兒發生“皇子嫉恨交加,走過來狠狠扇了六皇子一巴掌”這個橋段時,他要以怎樣的速度躲到仙君身後,才能在矯健中不失柔弱?
這可真是一個充滿深度的問題。
就在岑雙思考這個深度究竟有多深時,皇子已經走了過來,但考慮到對方既沒有揚手作勢要扇他,也沒有揮拳揍他,所以岑雙站定沒動,決定靜觀其變。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皇子隻是伸手過來握住了他手腕,然後用力將他拉到了身後,隨後對清音仙君怒目而視,口氣凶冷,滿是質問:“你欺負他?”
清音:“……”
岑雙:“……?”
事情開始變得微妙起來。
岑雙在皇子身後冷靜思索一番,隨後捂住了頭。他單知道這些紙人顏控,卻也沒料到顏控到如此離譜的程度。
而顯然,從他們進入幻境都現在,根據這些紙人們的表現來看,比起清音仙君那種空穀幽蘭的風格,他們更偏愛岑雙這樣的富貴花。
好在紙人就算被鏡靈的顏控屬性影響,但大多還是會乖乖遵從鏡靈給他們的設定,所以皇子在問出那句話後,他自己顯然也意識到了不對勁之處,便不等清音回答什麼,又口氣生冷地質問出聲。
他道:“上次那件事後,我記得我問過你,你與我六弟究竟是什麼關係,你說你們沒有關係;之後我查清你們的過往後,又問你,我說你與他相識在我之前,若是你更看重他,我也能理解,並且若是你堅定選擇他的話,我此後再不糾纏於你,可是你對我說,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早就忘光了,你還說,他又怎麼能與我相提並論……這便是你口中的不能相提並論?”
皇子說的這些岑雙與清音仙君都不知道,明顯便是在他們離開後,那兩個紙人按照鏡靈提前預設好的橋段所發生的對話,對於這種不是自己說出的話,不能反駁但又不想承認的仙君,隻好保持緘默。
清音仙君不想說話,岑雙卻很有說話的欲望。
於是被皇子塞在身後的岑雙,非常應景地發出不可置信的聲音,喃喃道:“是真的麼,哥,他真的這樣說了?——清音,你騙我?”
清音仙君:“……”
皇子皺了皺眉,問道:“他是怎麼跟你說的?”
岑雙卻好像沒有聽到皇子的聲音一樣,他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苦澀地對清音道:“怪不得我幾次問你,你都顧左右而言他,原來是你都忘了啊,所以,當初你說隻要拉過鉤,就不會忘了我,你說無論何時,都會永遠站在我這邊,都是假的麼?”
皇子猛地回過頭看著他,問道:“什麼?他還對你說過這些?”
岑雙似乎嫌這把火燒得還不夠旺盛,甚至根據方才皇子的質問,開始即興發揮:“既然你忘了我,又為什麼要在我找你時假裝還記得我?為什麼要在我問你跟哥的事情時跟我說,是哥對你糾纏不清,你會找時間跟他說清楚,清音,你明明說過,你跟彆人都是虛與委蛇,暫時隱瞞我們的關係是為了保護我。”
在岑雙這一番添油加醋的明示暗示下,皇子瞬間懂了什麼一樣,他先是喃喃了一句“原來如此”,隨後對清音怒目而視,說道,“原來你就是這樣既吊著我,又欺騙我六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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