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畫麵定格在一場妖異大火。
青色火焰以燎原之勢點燃了一整座城池,岑雙坐在牆頭,一條腿踩在城牆上,一條腿垂落下去,一隻手搭在腿上,上麵捏著半截麵具;另一隻手握著長刀,反複看了幾眼後,握刀的指頭一根根鬆開了。
長刀翻滾墜落,落入無儘業火,火焰舔舐刀尖,畫麵就此定格。
不多時,畫麵裂開一道道縫隙,如萬花筒斑駁細碎,最後徹底碎裂。
夢境破,魂歸兮。
岑雙睜開了雙眸。
不知何時,他的手中幻化出了一把長刀,除了顏色不對,形狀可謂是與夢中幻象裡的那把一模一樣。
岑雙垂眸將長刀看了幾眼,手一甩,那刀便在他手中散開,竹葉繞他周身盤旋一圈,化點點星光消散。
抬手將寬闊的袖子看了又看,才滿意地將雙手收攏回袖中,微笑回到他臉上的同時,也終於抬起了頭。
那些紙人不知何時不見了,連同之前莫名出現,縈繞在耳畔的絲竹之聲,在夢境碎裂後,也一同消失不見,整個宛如巨大山洞的空間中,隻有身後的枯樹,身前的石台,以及石台上熠熠閃光的明珠。
但也許,那些聲音隻消失在他耳邊,對於仍深陷夢境之人,仍然有著將自己包裝得極儘聖潔的魔音,持續不斷響在他們耳畔,用一個個魔障困住他們,讓他們深陷其中卻無法自拔。
就比如不遠處那個正垂著頭跪坐在地上的人。
豆大的汗珠自江笑臉上滑落,滴滴答答碎在地麵,夢魘一樣含糊不清地低聲絮語,兩隻手不停抓撓著地麵,若非他如今恢複了仙人之軀,隻怕要將自己的指尖都撓翻不可。
岑雙遠遠喚了他幾聲,見江笑沒有任何反應,便打算過去看看情況,隻是他還沒走兩步,明明對他聲音沒反應的人卻抬起了雙手,在空中胡亂揮打起來,聲音也終於變大,也清晰了很多,大叫著:“彆過來!!”
若不是他雙眸緊閉,汗如雨下,雙手沒個準頭地憑空揮舞,岑雙都要以為他已經醒過來了。
岑雙腳步一頓,片刻,繼續朝他走去。
江笑卻像是見到了什麼極其可怖的東西般,胡亂揮動的手止在空中,轉而往身後一放,整個人也隨之向後傾倒,手撐到地麵時,雙腿同步用力,蜷縮著瘋狂後退,嘴裡還嚷嚷不休:“彆過來彆過來,男女授受不親啊!!就、就算你我有婚約在身,那也、也太超過了,這是不行的!不行的!!”
岑雙好似沒聽到一般,施施然向前走著,倒是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就像是發現了什麼好玩的東西一樣,躍躍欲試去驗證他的猜想。
江笑分辨不清正一步步走向他的人是誰,反倒因為現實與夢境交織,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迫感,意識到這樣躲並沒有用,他一個翻身爬了起來,手平舉身前,是個示意他夢中人停下的姿勢,腳步卻不斷往後退,直到退到了石台前,開始繞著石台跑了起來。
岑雙:
“………”
不愧是無期上仙(),做個夢都能精準地找到可以繞圈跑的東西。
人上仙還一邊跑還一邊大叫:“遊小姐?()?『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遊小姐,這樣是不行的啊,你要飛升啊!!……遊小姐,小姐,小欒!你看清楚點我是你師父我們不可以的你彆過來啊!否則等你飛升之後恢複記憶就全完了……有違倫常,有違倫常啊!!”
岑雙揣著手,倚於身側的枯樹之上,靜靜看著對方表演——從方才江笑跑到石台邊時,他便停下了腳步。
你追我逃這種戲碼,他確實喜歡看,但並不太樂意參與,尤其是被追的那個還喜歡繞圈跑。
累得慌。
不過這麼看了一會兒,又聽了一會兒後,他大致也猜到了江笑陷在怎樣一個夢魘中,但看對方還能這麼神采奕奕地跑圈,估摸著這個幻夢對他的殺傷力不算太大,至少讓岑雙在一旁笑眯眯看了好一會兒後,才打算過去製住對方。
隻是在他直起身後,還沒來得及邁開腳步,一截瑩白的小骨頭便撞了過來,直直撞在岑雙身上,又急急忙忙爬起來,在岑雙麵前好一陣比劃,眼見岑雙不明所以地看著它,又驚慌失措地開始在空中轉圈。
這個意思岑雙倒是明白了——急得團團轉。
岑雙被它轉得眼花,便伸手將小骨頭捏住,另一隻手彈了它一下,才道:“好好說,怎麼了。”
不會說話的小骨頭就特彆委屈,試圖拿那個小尖紮岑雙的手。岑雙沒搭理它,問起另一件事:“你不是跟著仙君麼,仙君呢?”
他方才醒過來時,早已將四周環顧一遍,但目之所及,唯有江笑蜷縮在地的身影,並沒有看到仙君,所以才跑去逗江笑玩。
也是因為他知曉仙君無心無情,無欲無念,兼之沒有經曆過原著那些汙糟之事,並無任何惡心記憶的前提下,便不擔心仙君中招,即使中招了,應該也能很快清醒過來,之所以沒見到對方,估摸著是見他們陷入夢魘後,去尋喚醒他們的方式了
可隨著他詢問的話落下,手中的蠢骨頭就像被提醒了什麼一樣,又著急起來,在他手中使勁掙紮,岑雙心念一動,將它放開,問道:“是仙君出事了?”
小骨頭在空中猛地跳了一下。
岑雙道:“還記得他在哪嗎,帶我過去。”
於是岑雙便在小骨頭的帶領下,原本要朝江笑走去的腳步一拐,極其自然地越拐越遠,拐到了昏暗的枯樹林後,是個能看到明珠,可明珠的光芒卻照不過來的地方。
仙君就在這幾棵光芒不達的枯樹之後。
岑雙過來時,仙君很安靜地站在那裡,看著與往日並無不同,若非小骨頭過去後著急忙慌地蹭著仙君的麵頰,對方也沒點反應,岑雙幾乎都要以為他並沒有陷入夢魘了。
但在小骨頭過去後,岑雙仍然停在原地好一陣。畢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種事,又不止小仙骨一個,尤其是這樣昏暗的環境,這樣龐大的枯樹之後,還有一個看起來這樣單薄無害的仙君。
這一切
() 都太相似了,和那時太相似了。
那時也是這樣,密林之中,落葉之上,那樣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