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的燈火搖曳,於風中明明滅滅,隱有殘燭之感;燭火下的鬼差麵孔幾近模糊,時有時無,似虛非虛,像一張張隨手撕下的紙。

岑雙與紅芪平靜對視著,就好像他們一個什麼都沒說,一個什麼都沒做。

驚愣許久的江笑終於回過神來,向前踏出一步,有意無意擋在紅芪身前,嘴角扯動,哈哈笑道:“賢弟,你在說什麼啊?你是在跟阿芪開玩笑嗎,他怎麼會知道這些?哈哈。”

岑雙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江笑臉上的表情淡了一些,抿著唇,正色道:“雖說方才那兩個陣法都是阿芪破解的,可他從來沒保證過這後麵就是出口,當時的情況是我們必須要破陣,與阿芪無關,最多是我們中了惡人奸計,被他刻意引來了這裡,我們若為此內訌,說不定正中了他人下懷……”

岑雙沒有說話,麵上仍是那副要笑不笑的表情。

江笑被他這樣的態度逼急了,呢喃了一句“賢弟嘴巴抽筋了”,便扭過頭,尋求認同般看向清音,急道:“清音,你說說話,你告訴賢弟,這事跟阿芪沒有關係!阿芪一直都和我們在一起,他怎會做對不起我們的事情?!”

清音麵向他,沉吟片刻,客觀道:“並沒有一直在一起,天冥海上,我們都曾分開過一段時間,再相遇時,遊小姐是昏睡不醒的狀態。”

江笑搖了下頭,又搖了搖,視線轉到了冥君身上。

冥君帶著遊新雨退開幾步,大聲道:“彆看我啊,你們的事老夫怎麼知道,我們才遇見多久,此前老夫跟姻緣殿主不過一麵之緣,壓根不熟,不管他有沒有被掉包,老夫都看不出來啊!”

江笑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原來如此,你們懷疑阿芪被掉包了是麼?我……這件事我可以保證,阿芪就是阿芪,沒有被任何人替代,我還可以發誓!”說著,還比出了個發誓的手勢。

岑雙看了看江笑的手,又看著對方那張焦急的麵孔,他倒是還想看看紅芪眼下是個什麼反應,隻可惜人被江笑擋得徹底,所以陷在黑暗裡,什麼都看不清。

歎了口氣,岑雙道:“賢侄啊,我知道你護友心切,但你也得看看你護的是什麼東西,我隻跟你說一次,你若是不想死,就離他遠點。”

眼看江笑不為所動,直愣愣挺在那裡,隻一味搖頭,岑雙“嘖”了聲,反問起他來:“江公子,上仙,你說你可以保證,那你拿什麼保證,我們憑什麼相信你的保證?若有人假扮紅芪上仙,定然對他有一定了解,既如此,在我們明顯懷疑他的情況下,他還會再暴露自己一次麼?”

江笑道:“我……”

不等他說,岑雙便打斷他,道:“還是說,其實你早就懷疑過他了?是啊,因為早就懷疑過他,所以不管是直接的還是拐彎抹角的,總之你用自己的方式證明了他就是紅芪,對麼?”

江笑愣愣地看著他。

岑雙繼續道:“若我所料不錯,你之所以能說得這麼信誓旦旦,是因為你的懷

疑與驗證都發生在不久之前罷,讓我猜一猜——是天冥海上,你發現了紅芪上仙送你的葫蘆原來那麼不對勁,才開始不安罷?

“可是江公子,你的不安與懷疑實在破綻百出,我都能看出來,遑論與你朝夕相處的紅芪上仙了,所以他隻用了一道苦肉計,便讓你重新相信了他。

“但你有沒有想過,原本你是有機會躲開那一擊的,就算真躲不開,那一擊也不足以要你性命,若你恢複仙人之軀,更是不痛不癢,可他替你擋了那一下後,直接讓你功虧一簣,與遊小姐一同掉了下來。”

江笑的臉垂了下去,過了一會兒,又猛地抬起來,道:“是,我那時因著某些原因,心中的確生出過幾分疑慮,可我從未因此真正懷疑阿芪對我們心懷惡意過!我隻是有些奇怪罷了。

“至於你說的苦肉計,當時那種情況,阿芪怎麼可能想那麼多,我怎麼可能想那麼多?莫說阿芪會那樣做,如果當時被襲擊的人是阿芪、是你,我也會替你們擋下來!”

岑雙相信他做得出來,正因如此,江笑才會在這件事上如此信任紅芪,因為他始終堅信,紅芪骨子裡和他是一樣的。

見岑雙不語,江笑又道:“賢弟,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突然懷疑到阿芪身上的,可凡事講求證據,我說他是阿芪,是因為我真的能證明,但你這般懷疑他,若拿不出證據,便算惡意中傷,我會生氣的。”

岑雙眉梢微動,口氣奇怪,道:“誰說我懷疑他不是紅芪上仙了,我說過麼?”

“……”江笑道,“啊?”

岑雙微笑道:“懷疑紅芪上仙被掉包的是冥君前輩,與我有什麼關係,我從一開始喚他的,便是‘紅芪兄’啊。”

江笑不能說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他明白的也不多,是以他道:“你的意思是你懷疑的人,從始至終都是阿芪……不!這更不可能,阿芪沒有理由這樣做,這樣做對他有什麼好處?!”

岑雙道:“你又不是他,怎麼就知道他沒有理由,怎麼能確定對他沒有好處。”

被江笑擋在身後的人仍未說話,完全是一副冷眼旁觀的態度,好似他們的猜測同他沒有半點關係,可由於江笑現在整個人都混亂不已,所以這麼顯而易見的事都沒發現。

以致於岑雙笑了一下,倒是真心實意了,他沒再想著勸江笑遠離那個人——反正說了他也不聽——而是隔著一個人跟對方說話:“其實,要從天冥海開始說起,那也太小看你了,對罷,紅芪兄。”

對麵還是沒有響起任何回答的聲音,岑雙也不介意,微笑著道:“畢竟連茶山縣的事都與你息息相關,一城百姓在你眼中都不算命,我們幾個的命怎麼可能被你放在眼裡?”

此話一出,不止清音抬眸看了他一眼,麵前的江笑都要跳起來了,不可置信道:“賢弟,你越說越離譜了,茶山縣的案子能跟阿芪有什麼關係?是,水月鏡花中我們遇到了這個案子,最初我們也懷疑過有仙人為血池邪物打掩護,可這也隻是懷疑,你彆忘了,我們沒有尋到任何證據!而且現

下想想,鏡靈那般幼小,能給我們什麼提示,說到底那隻是個幻境!”()

岑雙道:“江公子,你也說了,鏡靈那般幼小,怎麼可能做出那樣一個幻境?鏡妖已死,新生的鏡靈根本不可能知道千年前的事情,道聽途說,並不能將裡麵的人與景還原得那般仔細,更不可能把血池周圍的每個圖騰符號都一筆不錯地勾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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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啊,那是個早就存在於水月鏡花的幻境,那個幻境自然不是鏡靈放出來的,而是潛入水鏡的陸忍所為,至於陸忍為什麼能放出那個幻境——就跟他能奪取鏡靈的力量一樣,都是委托他的人教給他的。

“委托他之人,大概率就是水月鏡花的真正主人,此人有一個想要殺害的仙人,於是群芳盛會上,他先將對方騙入水鏡,再命陸忍將特定幻境放出來。

“為保證對方一定能進入那個幻境,水鏡主人定然在那位仙人的某個物件上做了手腳,所以無論那位仙人之後會遇到什麼,最後都會回到他們為他安排好的幻境裡。”

那個從一開始就被暗算的仙人,並非岑雙。

在沒見到鏡靈,未曾契約小荷前,岑雙也曾一度懷疑是否有人在暗算他,畢竟,就像他有很多想要紮小人的對象一樣,同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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