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月小燭心中對那兩個突然冒出來的公子哥很不放心,但岑雙的決定,她從來不會違抗,所以在岑雙給她安排好接下來要做的事後,她立即應了下來,並化作一團黑霧向遠處飛去,直將眼睛就沒離開過她的薑行雲看得目瞪口呆。
因著北寒漠地本就是妖怪的領域,四下都是妖氣,月小燭過來時還將尾巴收了起來,故而,即使察覺到了點什麼,但到底沒有多想的薑行雲才會如此驚訝,抬手指著月小燭離開的方向,看一下那個方向,又轉過來看遊相輕,震驚道:“妖……妖……妖怪?!”
遊相輕將他的手壓下來,低聲道:“你小聲些,這麼大驚小怪做什麼,又不是從來沒見過妖。”
薑行雲捶了他一拳,磨牙道:“你早知道?知道她是妖你還……彆怪兄弟沒提醒你,你要真找個妖怪做娘子,世叔準得將你的腿打斷!”
遊相輕揉了揉被捶的胸口,對天長長歎出口氣,看他這樣子,似乎已經不想再跟薑行雲說話了。
暫且不論遊相輕後來是怎麼跟薑行雲解釋的,總之在月小燭離開後不久,他三人便做好偽裝,由小狐妖帶路,一同進入了地下洞穴。
大抵是因為岑雙如今徹底化成了小狐妖同伴的模樣,不止模樣聲音與其中一個小妖怪一致,連原本縈繞周身的祥瑞仙氣都變成了凶煞妖氣,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但這樣的變化確實讓小狐妖放鬆了太多,動作神情逐漸自然,不至於一下去就教人看出異樣。
也是在正式下去後,岑雙才發現此地果如傳聞所言,洞口多到人眼花繚亂不說,暗中還有無數雙“眼睛”窺視,岑雙雖能敏銳察覺到那些東西的存在,卻也無法確定那些“眼睛”具體藏在哪個洞穴,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眼睛”的主人,除了妖怪外,還有其他東西。
但很顯然,這些藏於暗中的“眼睛”,隻有岑雙察覺到。
小狐妖雖然察覺不到暗中的視線,但他畢竟是沙行洞出來的妖怪,自然比在場的人都明白暮幸將入口看得多重要,所以連小動作都不敢多做,唯恐教人看出來了。
倒是那兩位公子,本就對此地知之甚少,即使有小狐妖的警告,也並沒有很將這些妖怪放在眼裡,在沒有發現什麼明顯的妖氣後,便大著膽子抬起頭,想要觀察一下這第三惡妖的巢穴。
卻在下一刻,被岑雙猛地一拉,將他們拽到了前麵去,抬腿挨個踹了一腳。
為了符合落難公子的形象,薑行雲與遊相輕在進來之前,就特意將發冠整得歪歪扭扭,還劃破了掌心將血跡抹在衣服上,又用佩劍沿著血跡將衣服劃破,如今一雙手腕也被一條粗繩綁在身後,被岑雙一番拉扯還補了這一腳,更添狼狽。
岑雙用著符合當下外形的聲音,惡聲惡氣道:“東張西望些什麼,鬼鬼祟祟的,該不會還想著記住地形,然後逃出去吧?奉勸你們少做這種夢——老實點,說不定最後能讓你們死得痛快些!”
岑雙踹他們這一腳,當然也不是隨便踹的,因
為這本就是一個提醒,是他們下來前商量好的提醒方式,所以兩位公子被踢了之後,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薑行雲配合地抬起頭,回過身時狠狠啐了一口,罵道:“呸!少碰你爺爺,知道本公子是誰嗎?本公子可是修仙世家薑家嫡長公子!不過是一時不察,被爾等孽畜偷襲,才落到你們手裡,給爺等著,等我薑家之人打過來,便是爾等死期!”
“好厲害一張嘴!我倒要看看,眼下我將你殺了,你薑家之人可來得及救你!”說罷,作勢就要封了薑行雲的喉,旁邊的小狐妖也很懂事,立即將岑雙拉住,搬出暮幸好言相勸,演得跟真有這回事似的。
這一出即興發揮,讓暗中窺視的視線挪走了不少,在他們抵達沙行洞口時,那些守門的小妖也沒有遁走。
小妖們見到他一行人過來,目光一瞬犀利,其中一個渾身長滿針刺的小妖怪走上前來,抬手將他們攔住,小狐妖見狀,自覺走到最前方,與其交談起來。
兩小妖交談之時,滿身針刺的小妖時不時往另外三人所在的地方看上一眼,麵上情緒隨著小狐妖的話語而變化著,從最開始的警惕,到小狐妖說起他們幾個妖怪死得隻剩二個時的悲傷,再到看向薑遊二人的憤恨。
周圍的小妖神情變化與針刺小妖大差不差,甚至還有幾個走過來了一些,輕輕拍著小狐妖與岑雙的肩膀,以表安慰。
當然,雖然這些小妖已經被小狐妖說服,但該有的查驗環節還是會有,尤其是搜身這一項,更是重中之重,所以幾人很快被好幾個小妖圍在一邊,被勒令著脫掉衣服。
岑雙看了他們一眼,便與小狐妖一樣熟練地將手按上衣帶。
他兩個倒是自覺,被綁著手的兩位公子可就不願意了,沒法自己寬衣解帶的他們,隻能被小妖怪按著脫衣服,可想而知,這一舉動於他們而言與羞辱無異,當即掙紮著要將幾個小妖怪踢開,卻又無法真正擺脫當下處境,隻將自己氣得火冒三丈。
正罵罵咧咧著,他們掙紮的動作忽然停下,眼睛直直看著一輛由遠及近的牛車。
岑雙也看到了。
那是一架裝滿了貨物的牛車,卻因為被一條厚實的布匹蓋住而無法看清那上麵具體裝著什麼,又因為那不是普通布匹,而是一件法器,所以即使用上法力,也無法窺其內部。
倒是神秘。
由於那牛也不是普通的牛,而是一隻變回原形拉車的牛妖,所以牛車之上雖無人駕車,牛車也能沿著正確的路線朝前走,一直走到沙行洞口,洞口小妖圍著牛車簡單查看一圈,碰都沒有碰一下,便將牛車放了進去。
岑雙並未多看,很快將目光收了回來,撿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穿上,他穿衣服時,身邊的薑行雲便嚷嚷開了。
“怎麼回事啊你們,本公子一個俘虜值得你們如此興師動眾?那邊的牛車也不見你們去管,你們也不怕上麵潛伏著暗殺你們大王的刺客啊!”
“你個凡人懂什麼,”那小妖將衣服砸到薑行雲臉上,隨口道,“那車上裝的
可都是屬地進獻過來的寶貝,上麵既有機關還有陣法,隻要有人動了,立即就能教阿牛發現,何須我們查看?愚蠢的凡人休想挑撥我們,要是我們將上麵的東西碰壞了,再抓十個這樣的你都無法熄滅大王的怒火!”
薑行雲道:“屬地進獻的寶貝?你們大王還有屬地?”
彆說,岑雙也挺好奇的,畢竟他可從來沒聽說過暮幸在北寒漠地之外還有什麼勢力。
但那小妖怪明顯不想多說。
薑行雲便道:“按照你們這些妖怪的喜好……我說,那裡麵該不會都是些什麼妙齡少女絕色美人之類的吧?”
小妖怪一聽之下明顯怒了,惡聲道:“彆將其他妖王的喜好安在我們大王頭上,我們大王可沒有這樣的癖好!”
這話說完,小妖怪就再也不想和薑行雲多說一個字了,抬手示意岑雙與小狐妖跟上,自己則走在前方領路,徒留身後的薑公子大聲叫著:“喂你們,好歹幫本公子把衣服穿好吧?喂!!”
雖然,不管薑公子叫得多大聲,都沒人搭理他。
倒是岑雙,在這一通七拐八拐後,逐漸代替了小狐妖的位置,和前方領路的小妖相談甚歡,與對兩位修士的防備不同,將岑雙當成同伴的小妖怪,幾句話的工夫,便對岑雙心生好感,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不知不覺間,他被岑雙套出了多少信息。
這其中,就包括他們眼前的牢房。
說是牢房,其實也是一個巨大的洞穴,洞穴之大,關上萬人都綽綽有餘,但這又不是一般的洞穴,因為這裡麵並無地麵,唯有三座浮空的平台,小島一般飄在洞穴之中,那些關押修士的牢房,便建在那三個浮島上。
此外,在那懸空的平台之下,還有細軟的白沙緩慢流動,宛如流水般無害。但白沙之中翻滾的邪氣,任誰看了都說不出一句“無害”來。
小妖怪好心提醒岑雙:“你是第一次來這裡吧?那你可得小心一些,下麵這些白沙,就是掉一根羽毛下去,都能被瞬間吞沒,之前有很多小妖不信邪,非要下去一探究竟,誰知,活生生的血肉下去,眨眼就變成了白骨,又很快,那白骨也消失不見,所以很多小妖給這裡取名食妖沙,但還有種說法,說下麵的白沙並非是沙,而是一具具被碾碎成砂礫的白骨!”
這樣的地方,對妖怪來說是很危險,但對仙人也是同樣危險,就更彆提凡人了,所以暮幸當初四處打洞尋找安身之地,無意間挖到這裡時,便覺得此地當真是天生地養的絕佳監牢,遂將此地占為己有,後來他每次抓了誰來,基本上都關在這裡。
但入口處與那三座浮島相隔太遠,還有牆壁格擋,所以岑雙並沒有在第一時間看到炎七枝江笑他們。
正觀察著,耳畔便傳來薑公子震驚的聲音:“等一下,不是吧,你們這裡怎麼連條路都沒有,彆告訴本公子,你們是打算讓我們走這條繩子過去??還有,為什麼本公子一點法力都沒有了——阿輕,你還能使用法力麼?”
遊相輕聽到他這麼說,閉了會兒眼,再睜開時,眉
頭緊皺,搖了搖頭。
薑行雲更震驚了,他質問小妖怪:“你竟有此等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封印我們的法力?!”
小妖怪不屑地撇了下嘴角,道:“你以為大王為什麼要將你們關在這裡,告訴你們,這裡的白沙可不是最危險的,最危險的是,一旦踏足這個洞穴,無論仙妖人鬼,都會失去法力!”
如此,也就從根本上杜絕了他們逃跑的可能,更甚至,如果真出了什麼意外,讓他們從牢房中跑出來了,隻需要將連接浮島與入口的唯一出路——繩索——斬斷,那些被關押在此地的人,便隻有死路一條。
所以這條繩索,還真是唯一的“路”。
真正踏上繩索時,又在失去法力的情況下,哪怕是走了無數遍的領路小妖都無比小心,唯恐一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