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王府的情況複雜,派係鬥爭也立場難辨,就算是自己被小綿叫做兄長,那兩位公子都不高興,怎麼可能接受雲鶴煙這樣的江湖殺手?

小綿與雲鶴煙相識於微末,如今他成了太平王的義子,不能再像從前那樣隨意了。

追命突然間意識到了這一點。

可是小綿的頭腦,怕是理解不了這樣複雜的問題。

追命看向了陸小鳳。

陸小鳳歉意地說:“是我說錯話了,我這就給小裴賠禮道歉,再敬你一碗。”

雲鶴煙看著陸小鳳又添了碗酒,覺得他就是想找借口喝酒,但是仔細一看,陸小鳳又很誠懇。

陸小鳳一口氣喝乾,見裴銳仍舊沒有什麼反應:“小裴,你生氣了嗎?”

裴銳緩緩地搖頭。

陸小鳳:“那你怎麼不說話?”

裴銳:“我看不到。”

他看不到,所有的反應都是雲鶴煙替他做出來的回應。

隻不過陸小鳳想象不到,雲鶴煙和裴銳其實是同一個人,不認為雲鶴煙能代替裴銳回應,所以覺得裴銳格外地冷淡。

追命替裴銳說:“小綿有時候喜歡發呆,或許他根本沒有聽清你在做什麼,不必放在心上。我倒是有些好奇,你和小綿是如何相識的?”

陸小鳳:“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河邊,應該是剛洗完澡,衣服都是濕的。裴銳的氣勢非凡,我第一眼就看出來他的與眾不同,主動上前打了個招呼。”

裴銳:“不是。”

陸小鳳笑吟吟地說:“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裴銳:“你在被人追殺,我也在被人追殺。你怕牽連我,不肯跟我一起。”

追命:“追殺?”

裴銳點頭,抬手摸了摸臉上的疤:“是小侯爺,他派了很多好心人過來,劃破了我的臉。”

追命以為他的臉上是幼年時留下的傷痕,沒想到竟是不久之前的新傷。

裴銳的武功很高,想靠近他不是容易的事,能在他的臉上留下傷,可見當時他已經被逼到了絕境,說不定已經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

有橋集團原本是中立的陣營,追命對方應看的感官平平,沒有什麼特彆的好感與惡感。聽到裴銳這麼說,頓時覺得方應看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追命:“那你們怎麼逃脫的?”

裴銳沉默,他好像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莫名其妙就活下來了,而且還把方應看關起來,送回了京城。

陸小鳳:“我們在臥雲樓遭遇了刺殺,方應看派人在樓內的酒菜中下毒,以笛聲控製他們行動。沒想到小裴耳力非凡,遠遠地就聽到了笛聲,這才阻止我吃下有毒的飯菜,否則我此刻怕是早已被人控製著自儘而亡了。”

追命聽著心有餘悸,他看了眼裴銳:“你竟在外麵經曆過這樣險惡的事情。”

陸小鳳:“但是方小侯爺依然帶人來包圍了我們,他願意招攬我和小

裴做事,我們不想再起衝突,便答應下來,被他帶到了平陽府。沒過多久,太平王到來,在城門處遇到了刺殺,小裴挺身而出,解決掉了刺客,太平王因此對他青睞有加。”

追命這才明白了前因後果:“原來如此。”

陸小鳳奇怪地問:“你看起來和小裴很親近,小裴沒有跟你說起過嗎?”

追命:“他……不善言辭。”

陸小鳳想到從前和裴銳的相處,讚同地說:“這倒是。我喊他小裴,你卻喊他小綿,各叫各的,聽著有些怪。不如我也喊你小綿吧。你這般冷銳,卻有如此綿柔的名字,身上那股冷意都淡了不少,這樣喊著都顯得親近了。”

裴銳一副神遊天外的模樣,沒有給出回應。

追命:“裴銳這個名字,是小綿的師父給的,希望他能強勢些,行走江湖時少受些委屈。隻是現在小綿已經足夠強大,也該收斂鋒芒了。他很喜歡小綿這個名字,你這樣稱呼他,他會很高興的。”

陸小鳳看了眼裴銳,半點都沒有從他的臉色中看出高興來。

他給追命滿上酒:“你和小綿的關係可真好。”

追命笑道:“小綿是個好孩子,誰對他好,他自己心裡清楚,會給出回應,久而久之就親近起來了。”

裴銳緩緩地說;“崔命喜歡姐姐,是哥哥。”

陸小鳳愣住,他立刻想到追命口中那位叫小透的女子。

原來是因為小透已死,追命才會格外優待裴銳。

就是不知道裴銳和小透究竟長得有多像……小透也會像裴銳這般強壯有力嗎?

追命和陸小鳳又聊了一會兒,兩個馬甲默不作聲地坐在旁邊。

薛沉:【怎麼還不下班啊。】

係統:【快了快了。要不你跟追命說一聲,給小綿請個假,直接去太平王府不就好了?】

薛沉:【總是請假不太好,而且追命和陸小鳳聊得挺開心的,這個時候離開,顯得大綿好像有情緒似的。你有沒有點情商?】

係統:【大綿一聲不吭地坐在這裡就很有情商嗎?】

薛沉:【如果隻有大綿,那肯定不行。可是陸小鳳在,不管崔命對大綿有什麼偏見,陸小鳳都會主動幫我解釋的,不會讓追命誤會我。追命對陸小鳳的感官越好,陸小鳳的話越有分量。大綿什麼都不做,就能收獲崔命的好感。】

係統:【那你坐著吧。】

雲鶴煙放空思緒發了會兒呆,突然咽了下口水:【想吃巧克力慕斯蛋糕了。】

係統:【崔命還在這裡啊!你忍耐一下,過會兒小綿就可以下班了!】

薛沉:【其實我比較好奇追命的味道。】

係統沉默了一下:【我也有點好奇。】

雲鶴煙放下劍,雙手交疊,用拇指輕輕摩挲著左腕的傷處,想用疼痛來轉移注意力。

係統:【你不是剛咬過自己嗎?為什麼這麼快就又想喝血了?】

薛沉:【不知道你有沒有過那種情況,

剛吃完飯,看到彆人在吃某個東西,就算肚子已經很撐了,還是很想吃。】

係統:【我沒有吃過飯。】

薛沉:【那你好可憐。】

薛沉和係統沉默了一會兒,巧克力慕斯的味道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他越來越饞,最後大聲對係統說:【忍不住了!我不忍了!】

係統恨不得立刻去蒙住追命的眼睛:【不要啊……】

裴銳抬起手,拿過旁邊的刀,在手心劃了一道。

追命留意到他的動作:“小綿?”

裴銳抬眼看過去,灰色的眼珠毫無神采,卻有一種剔透的感覺,十分清澈。

他歪了歪頭,抬手放在了雲鶴煙麵前。

雲鶴煙抓住他的手,迫不及待地湊過來喝了起來。

薛沉:【好厚實的巧克力味,不愧是小綿!】

係統:【我覺得追命現在很想打人。】

薛沉:【能吃到這麼好吃的巧克力慕斯蛋糕,挨一頓打又算得了什麼?】

係統:【……】

追命已經完全呆住了,過了好幾秒他才猛地放下酒碗,站起身快步來到裴銳這邊,不可置信地看著雲鶴煙:“你這是在做什麼!”

雲鶴煙眼神迷茫,眼尾的紅暈愈發顯眼,他很珍惜地吞咽著血液,分不出精力回應追命。

陸小鳳趕緊攔住追命:“你聽我說!雲鶴煙他沒有壞心思,他隻是病了,你冷靜些!”

“病了?”追命難以接受,“他在喝血!”

而且還是小綿主動弄傷自己,把手遞過去的。

小綿傻乎乎的,很多事都不懂,為什麼這種事情會做得這麼熟練?

雲鶴煙救過他的命,是不是挾恩圖報,故意這樣教的小綿?

追命看到裴銳麵無表情的模樣就覺得心疼。

他知道裴銳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傷,可是裴銳訥於言語,問他也說不出什麼來,今日追命才看到其中的冰山一角……

薛沉:【剛見麵就把缺陷擺在明麵上,崔命現在肯定特彆排斥大綿,對他的預期降低以後,隻要大綿有一點好的地方,就能把追命感動!】

係統:【你又是故意的?】

【沒有我就是饞。】薛沉得意地說,【而且陸小鳳也在,他肯定會幫大綿解釋,不用崩人設就可以完美平息這場風波,真是一舉多得。】

係統:【……】真話假話一起說是吧?

陸小鳳:“我也不清楚這是什麼病,但是都是真的,否則好端端的人,怎麼可能會突然喝血?你看他自己的手上,全都是割出來的傷口,沒人希望自己會是這副模樣,他絕不是有意傷害小裴的!”

裴銳點頭:“他饞了。”

陸小鳳:“你也知道他這個病?”

裴銳:“嗯。”

陸小鳳的話有理有據,追命冷靜了些。

是啊,誰會閒著沒事去喝彆人的血?除了功法特殊,或者走火入魔,那

就隻有生病需要鮮血來壓製了。

早些年他不是也一樣,因為受了內傷必須喝藥酒嗎?

追命仍舊不高興,他不讚同地低頭看著裴銳:“你當我沒有看到?雲鶴煙尚且沒說什麼,你便先一步將自己的手劃傷,若是他原本無事,你豈不是白白受傷,還引得他失去理智?”

裴銳委屈:“崔命。”

雲鶴煙喝得差不多,舔了舔手心的傷口,半眯著眼睛像隻吃飽喝足,躺在陽光下曬太陽的貓。

他分明體型高大,氣勢強大,又穿著一身黑衣,剛喝完血,本該殘忍陰鬱,不知為何,流露出的神色卻和裴銳又幾分相似,仿佛超然世外,很多事情都不會放在心上,卻因為年紀更大些,看起來成熟穩重,不像裴銳那麼呆。

追命看了眼裴銳,又看了眼雲鶴煙,不得不承認陸小鳳說的沒錯。

這兩個人的氣質的確很相像。

傷口的血液凝結,不再有鮮血流出,雲鶴煙放開了他,裴銳收回手。

追命歎了口氣,“把手給我。”

裴銳好像沒聽到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追命:“小綿。”

裴銳緩慢眨眼,慢吞吞地抬起手,“你也要喝嗎?”

追命瞪了他一眼:“我不喝!”

裴銳:“哦。”

追命拉著他起身,對陸小鳳說:“我先帶他去處理一下傷口。”

說完他看了眼雲鶴煙。

陸小鳳:“你放心吧,雲鶴煙除了喝血,絕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我跟他相處的時間已經不短,這世上再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

追命:“是我失禮了。”

說完他帶著裴銳離開。

雲鶴煙從迷茫中回過神,他回味著嘴巴裡的巧克力味,聲音微啞:“陸小鳳,你說如果我再次發病,崔命會不會為了保護小綿,主動給我血喝?”

“什麼崔命?人家叫追命!小綿這麼叫,追命能接受,你跟他相識的時間不長,把他的名字喊錯,未免顯得失禮。”陸小鳳頭都大了,“追命和小綿的關係很好,你當著他的麵對小綿做出這種事情,已經很失禮了……”

雲鶴煙:“我會向他賠罪。”

陸小鳳:“並非向追命賠罪,你應該跟小綿賠罪才是。他雙目失明,自幼與父母分離,兄姊早早逝去,孤身在外漂泊了這麼多年,突然間尋到家人,追命再怎麼憐惜他也不為過。小綿已經今非昔比,你也該留意一下,私下怎麼做都好,當著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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