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者密續玻璃台階第五十四章銘刻之道途看著莉婭抬起手來緊盯著自己那充滿殺意的目光,顧問突然看了一眼身邊的葡萄,一瞬間福至心靈。
“我有最後一個問題,”他語速飛快,“你要殺的人隻有我一個嗎?”
莉婭並沒有回答,然而沉默本身就是回答。
……果然,葡萄那邊沒有事。
是自己觸發了什麼必死的條件嗎……
顧問一瞬間心間念頭百轉。雖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以至於讓她必須殺死自己……但最終他還是果斷放棄了生的希望。
——他之前親眼見過了這隻幻魔的力量,心知如果對方要殺自己、那自己絕對沒有生還的希望。
如果他本體在這裡,或許還有逃跑的機會。
然而夏洛克隻不過是第三能級的法師,手頭甚至連武器都沒有。麵對這種持有神性的半神可以說沒有任何獲勝的希望。
既然如此,那再掙紮也沒有什麼意義,還可能會將葡萄也連累。
刹那之間顧問就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打算。
“聽好!”
他一邊側步向著遠離“邁克羅夫特”的方向移動,語速飛快的厲聲喝道:“不要與艾華斯為敵,他是雙生鏡的受賜福者——”
他儘力用不透露他們晉升者身份的言語,給葡萄傳遞最後的情報。
說出了這最關鍵的一句話,顧問便已鬆了一口氣。
他這次死亡,現實中不知道會不會死。但就算僥幸不死,恐怕也會失去所有的記憶。
顧問如此拚命,並不是因為顧問對瓦倫丁七世太過忠誠。他並沒有那麼在乎星銻。
黃昏道途的超凡者都是這樣的,很少有什麼東西能讓他們發自內心的在乎。
——但同樣的,他更加厭惡著“毫無意義的死”。
因為那意味著虛無,意味著價值的埋沒,意味著遺忘。
而黃昏是銘刻與永恒之道。
假如自己必須死去,那死在晉升儀式之中就是最好的選擇。不是因為那些毫無意義的仇怨而死,不是因為政治鬥爭而死,不是因為刺殺或是陷害……而是為求道而死、為升到更高的欲望而死。
那是最有意義的事。當自己死去之時,也不會留下仇恨的連鎖。
尤其是滿月儀式,更是沒有什麼值得仇恨的人;哪怕是新月儀式,那也是在柱神見證之下的公平競爭。
能怪的隻有自己還不夠強大,不夠謹慎……在死前留下的,隻會是傳遞給其他人的情報與秘密。
……唯一的遺憾,就是自己並非是在黃昏道途五進六的那場儀式中死去的。
那是僅存在於傳說中的“最後一場晉升儀式”,隻要通過就能被稱為物質界的最強者。
那場儀式的死亡率極高,即使活下來也未必能晉升成功。在近千年的曆史中,加起來也沒有幾個成功者。能抵達第五能級巔峰的人本就不多,他自己也還沒有將第五能級的力量開發到極限。
……要是能見證那奇景就好了。顧問心想。
與世界上最強的一批人同台競爭,若是成功便能成為世界的最強者、哪怕是失敗也意味著光榮的死——成為了奇跡的燃料,而自己的存在也將就此被銘刻。
千百年來第五能級有那麼多人,也沒有多少人能記住他們的名字。但若是能成為第六能級的養料,恐怕後人都會銘記自己的名字……
……不過,他的死倒也不是沒有意義的。
他已經將最重要的情報交給了葡萄。
葡萄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子,也是顧問最為疼愛的學生。否則他也不會為了葡萄的晉升而專程過來陪她。
希望她能從這句話中,分析出自己真正想要表達的話、能夠醒悟自己的意圖。
——艾華斯能夠用雙生鏡的賜福,複製對方的道途與能力!
顧問緊緊盯著葡萄,仿佛是希望她能聽懂自己的思想一般。
在說出那句話的同時,他腳下還在持續移動著、試圖遠離著葡萄。以免悖焰之蝶殺死自己的攻擊會波及到她——而他所留下的言語,僅從表麵來看是對艾華斯的示好,悖焰之蝶更沒有理由殺死“邁克羅夫特”了。
在顧問最後的遺言剛剛落下之時,他已然橫向走出三步。
在第四步尚未落下之時,一道灼熱的焰流便呼嘯而出!
“夏洛克”的軀體刹那之間便被火焰完全吞沒。
另外一邊,在此之前。
陌客在激烈的戰鬥聲中悠悠醒來。
他捂著額頭,表情複雜。
……時至今日,他終於知道為什麼自己的任務中有著“不被帶回星銻”這一條了。
原來隻要自己什麼都不做,就會被星銻人帶走……
也確實。
畢竟是星銻貴族出身,陌客非常熟悉星銻王國的行事風格。
如果這條世界線成立,以星銻人對研發型人才的渴望,他們一定會將諾貝爾大師搶回去的。對星銻人來說,搶劫人才遠比搶劫資源與寶物重要的多。
能同時容納月之子、死靈法師、惡魔學者、女巫、煉金術師、法師、牧師、占星術士、獵人、刺客的國家,就突出一個來者不拒。
他們甚至還有少量的,本土的威權道途與美之道途的超凡者……隻要是人才,星銻絕對會要。
不管你心在不在這裡,總之你人先在這裡就行。隻要錢、資源、身份和尊重給到位了,你總得乾活吧。
退一步講,就算你實在不合作——那是不是把你殺了,靈魂也能抽出來做成幽靈學者?至少也比留在其他國家,給他們發明東西要好。
因為星銻向來以“赫拉斯爾帝國繼承者”的身份自居,而帝國當年就是百花齊放,以容納所有道途的包容性而著稱的。基於這一傳統,星銻也不能在明麵上對任何道途的超凡者表達抵觸。
既然要都要了,那就來點好的吧。同樣的資源,給人才總比給廢物要強。
——在十幾歲的時候,陌客以星銻的這種“唯人才論”的強大包容性而感到自豪。
無論任何道途,隻要能成為強者、或者是知名學者,就能得到人們的尊重與信任。就能得到財富與地位、得到社會的認可。
對少年時期的陌客來說,他的才能正是讓他為之驕傲的東西。
死靈術這種東西,他並不認為有什麼問題。這個世界裡,人隻要死去靈魂就會回歸夢界……放著不管,屍體本就會變成亡靈。倒不如說,被牧師施行葬禮然後安眠的屍體反而是“不自然的”。
既然如此,研究屍體就與研究魔物沒有什麼不同。人在死後會化為亡靈,就如同蒼蠅會在腐肉中產卵是一樣的——研究亡靈就如同研究這些蠅蟲。
他年紀輕輕就成為了強大的超凡者、聰明的學者。他在十幾歲的時候,就與那些第四能級甚至第五能級的超凡者聚集在一起聊天吃飯了……他看起來總是非常謙遜而溫和,那是因為他所接觸的一直都是這個國家中的頂級強者,任何一個人拿出來都比他要強的多。
在這種環境中,他根本沒有驕傲的資本。
而同樣的,他也無比渴求著……渴求著自己能到那樣的位置。
能夠真正與他們同輩論交,靠著自己的發明與才能——而不是因為自己的出身與天賦而與他們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