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林恩有些不明白托蘭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你當然是朋友,怎麼了?”
——以撒、托蘭、亞瑞克、奧莉西爾……雖然他的社交範圍的確比較狹窄,但大家都是朋友這件事還是很顯而易見的吧?
“沒什麼……”
雖然隻是一個很普通的肯定,但是黑發綠眼的盜賊突如其來就有了一種輕飄飄的滿足,他很少有機會能體會到這種感覺,這讓他有種沒來由的緊張。
“我、我也是。”
托蘭緊張地揪著自己的手套,低著頭小聲說道:
“你也是我的朋友……”
——朋友。
托蘭在內心反複咀嚼著這個生疏的詞彙。
朋友……林恩也親口承認是他的朋友。
他從來沒有過朋友,甚至沒有誰願意和他多說兩句話,所以朋友之間究竟是一種什麼關係,朋友究竟應該多親近,他都對此一無所知。
不過彆人都有朋友,朋友之間可以很長時間都呆在一起,朋友一定要比其他任何人都要與他更親密,朋友可以去戳很軟的臉肉,可以握住溫暖的掌心,可以在他莫名冒失做出不太理解的行為之後也不會用冷冰冰的眼神看他,而是很隨意地對他說“沒事”。
他從未有過這樣的體驗。
像是一直生存在冰涼的陰影裡,從未感受過溫暖是種什麼感覺的冷血蛇類,在某一天突兀挨住了一隻軟綿綿暖融融的小鳥——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顫動、血液的鮮活、體溫的暖意……好像突然泡進溫水裡,這種親密的社交關係簡直令人著迷。
“回去再說吧。”
然而林恩對於隊友的想法仍舊一無所知,他還惦記著等回學院把亞瑞克入隊的事情講完,忍不住加快了步伐。
“今天就到這裡,之後我們可能不會太頻繁過來,既然準備參加比賽,那就要好好做準備——打算什麼時候再來的話,也可以直接就近溝通。”
林恩說道。
“反正又不是之前不清楚身份的時候了……你知道我住在哪兒吧?”
“……嗯。”
——和文圖斯住在一起。
“那就沒問題了。”
林恩拍板定了下來。
“我們離得也不遠,有什麼事可以直接過來找我,找以撒也行,我總覺得他其實什麼都知道了……而且以撒也不會對我們打黑拳這件事有什麼其它看法。”
這麼說著,兩人按部就班去領了獎金,隨後站到了以前總是在此分開各自回宿舍的格鬥場大門口。
“……”
林恩停頓了一下。
——反正都是回同一個地方,無論誰從哪條路走,到最後都是要回到學院的宿舍區……好像也沒必要和以前一樣分道揚鑣了。
抱著這種想法,林恩順理成章開口道:
“我們一起回去吧。”
—
—
林恩在回學院的路上又把被捂回去的話重新說了一遍,托蘭的反應也和他預想中的一樣,這家夥在混熟之後,對於他的提議似乎向來都不會反駁,擺著一副說什麼都信的模樣。
有的時候林恩甚至會有這樣一種錯覺——就算他開口說一句很脫離常識的話,托蘭也會無腦點頭認同。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林恩在告知他們的新隊友就是曾經托蘭也見過的“紅龍”亞瑞克之後,一直很好說話的社恐隊友的沉默時間比慣例要長了點兒,然後才一言不發地點了點頭。
——難不成托蘭對亞瑞克的印象不深?那可是在賽台上猛啃過他胳膊的巨龍混血……不過想起來托蘭似乎對於受傷也家常便飯,沒太把這個短暫插曲放在心上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林恩很快就不再關注這件事。
因為在第二天,就是愛麗爾老師要為了聯賽為他們提供專門特訓,甚至還是和高年級學長一同參與的時候了。
比起作為學生的他們都更希望在早上多睡一陣子,愛麗爾老師似乎就是那種作息極度規律的類型,召集他們特訓的時間甚至比起往常都要更早。
這就讓有“夜間生活”跑出去打黑拳的人又開始控製不住哈切連天。
“林恩,如果你晚上能回來得更早點,說不定就不用像現在這麼困了。”
昨晚放棄鍛煉馬拉鬆的以撒倒是早早睡下,現在看起來精神煥發,還饒有興致地和室友分享著他不知道從哪兒聽來的消息。
“說起來,雖然是堂姐弟,但真令人難以想象,愛麗爾老師願意帶著他的堂弟一起訓練……愛茲瑪德和愛麗爾老師似乎一慣不合,他們雖然血緣很近,但據說他們兩個在家族裡經常抱有相左的意見,不過為了在外人麵前表露出和諧友善,隻會在沒其他人在的時候針鋒相對。”
以撒興致勃勃道:
“之前有一次他們參加一個伯爵兒子的訂婚宴,還被人聽見似乎氣衝衝在花園裡吵著什麼。要知道無論是愛麗爾老師還是愛茲瑪德,在表麵上可都是那副很有禮儀的態度,還真的很難想象他們要怎麼吵起來。”
林恩困倦地點著頭,努力抑製想要闔目的欲望,含含糊糊跟著說道:
“沒有真的生氣吧?不然魔導士對於高級法師而言,可是很危險的。”
——以撒也有點屬於他自己的小愛好,無傷大雅,就是稍微有一點點八卦,不過八卦是人類的天性,如果林恩現在不是困到發飄,他其實也很願意聽上一耳朵。
——以撒會給他講這個可能也是因為他看起來太困了,昨天和托蘭多打了兩場,回來的比較晚……室友其實有時候表達善意的方式也比較奇怪,會拐彎抹角地以自己什麼都沒做的態度給他幫忙。
“貴族之間起矛盾可是極少會使用光明正大的攻擊手段,更何況還是同家族。”
以撒否認道:
“攪亂生意,挑撥名聲,這才是那群家夥常見的手段,當然動手這事也會做,隻不過隻會在
背地裡偷偷做而已。”
“哦……”
林恩點點頭。
——他果然還是對那些正經的貴族不太感冒,倒不如說,能和他成為朋友的,可能也隻有以撒和托蘭這種不太正常的貴族了。
就這麼嘀嘀咕咕中,兩人如約來到了愛麗爾提起的訓練場地邊緣,也赫然在這看到了表情看起來莫名緊張的托蘭。
托蘭仍舊是那副老樣子,不過今天看起來好像有種更古怪的謹慎,整個人看起來就是很刻意地縮在一棵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