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寂靜。

唯有水聲滴答,扣著每一次心臟搏動的起伏砸落地麵,從門外吹進的風隱隱烘出一種秘而不宣的劍拔弩張。

鬆田伊夏本想抬頭去看安室透此時的表情,卻因為按在後脖頸上的那隻大手無法實現。

他不得不保持著略微低頭的動作,視線最高點隻能看見兩人被長褲完美勾勒的長腿,以及金發男人放於身側、已經攥緊的手。

手握緊成拳,手背乃至挽起袖口露出的小臂上是隆起的青筋,手連同小臂繃出流暢而頗具力量感的肌肉線條。

但是對方說話時語氣卻分外冷靜,甚至帶著惑人而淺淡的笑意。

在這句問話過後,沉默了約十餘秒,五條悟語氣輕佻地做出回應:“當然~”

他原本按在後頸的那隻手向上,自然地揉了揉少年毛茸茸的黑卷發。

“我對伊夏的身體從內到外都非常熟悉。”

外——體術。

內——咒力。

作為監護人兼咒高班主任老師兼私人陪練,沒人比他更清楚學生的體能數值和咒力術式情況。

這麼說,完全沒毛病。

鬆田伊夏被他這句話說得一個激靈,槽多無口。

但他沒開口。一是那家夥的手就按在後腦,隻要察覺到他想說話就用力,完全暴力沒收了學生的話語權。

二是...他也想看安室透的表情。

無可否認少年本身的惡趣味,加上他對自己在彆人心裡的名聲和形象完全不關心,如果不是被綁在這,還能配合兩句。

金發男人深吸了一口氣。

意料之外,在五條悟的注視下,隻是一息之間便穩住了表情。

片刻之後,男人抱臂,目光在鬆田伊夏身上掃過後,重新落回少年旁邊那人身上,陰沉的笑意中是毫不加掩飾的嘲諷:“不過現在,就算再熟悉似乎和你也沒什麼關係了。”

“哦,你這個表情我都要以為這是在你家了,原來不是啊。”安室透笑道,“即使被說成‘強闖民宅’也要自·己·主·動跑來我·家看一眼,再熟悉也不過是‘曾經’了吧?”

五條悟:“......”

這家夥,好強的攻擊性——!

他低頭朝著鬆田伊夏使眼色:你從哪裡釣到的陰陽怪氣大師??

少年被他按住頭,被動屏蔽了所有視線。

沒有得到“隊友”的回應,白發男人頗為遺憾地收回視線,衝坐在地上那人身上鬆鬆垮垮的襯衫撇嘴示意。

“他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我的,來看一眼不過分吧?”

安室透冷笑:“過了今晚就是我的。”

五條悟:我就說這家夥是個人渣吧!

他站直了一些,鬆田伊夏想抬頭卻沒法擺脫這家夥的手,又用擬翼使勁在後麵戳自己老師。

那對鋒麵狹長的擬翼側麵和尖端都似巨大的刀刃累疊而成,卷起來才勉強收起攻擊性

背後挨了幾下“擬翼の刀片鐵拳”,白發男人有種自己在按摩店做推拿的感覺。

他不忘尚未平息的戰火:“我可不是趁著對方有傷還要動手的人渣。雖然他的傷一大部分是我(訓練)造成的就是了。”

說罷,五條悟略微鬆開手低頭,終於和鬆田伊夏對上視線。

一大部分,是他造成的,傷口。

安室透:“......到底誰是人渣?”

他額頭青筋重重一跳。

再次挑釁完,五條悟低頭用眼神嘲笑了一番對方堪稱推拿的“捶捶樂”擬翼,被少年黑著臉發力在後腰重擊一下,立刻齜牙咧嘴起來。

疼痛襲來的一瞬他下意識反擊,反手用咒力攥住擬翼中部,少年立刻低頭也“嘶”了一聲。

金發男人幾步上前,扣住了對方按在鬆田伊夏後腦上的手。

他的麵色徹徹底底陰沉下來,甚至連之前偽裝用的笑意都全數褪去,外殼儘數崩裂,唯有眼底再不掩飾的怒意和危險像海潮般翻湧。

“滾出我·的房間。”安室透一字一句。

鉗住手腕的五指攥緊,手背青筋暴起,看上去比起僅是捏住,他更想用手槍射斷對方的手腕。

五條悟動作微頓。

對方用力攥著他的手,驚人的爆發力集中在一處,像是身軀下裂開一道缺口,從中可以窺見體內岩漿的燙度。

但卻不是直接把少年從他手裡拉開。

為什麼?

幾秒後,白發男人突然了然。

因為對方以為剛才鬆田伊夏那聲短促的痛呼是被自己扯拽了頭發,才突然卸下所有周旋和偽裝,直接毫不客氣地撕破即使劍拔弩張也勉強維持在一個界限的平衡,強硬要求他離開。

而沒有直接把人從自己這裡拽走,是因為自己的手還貼著鬆田伊夏後腦,怕將人拽走時會再次傷到少年。

所以才捏住了他這個始作俑者的手腕。

比起“冤,真是千古奇冤!”的埋怨,五條悟反倒先在心裡感慨了一聲:嗚哇,還真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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