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心走到半路,太陽就已下山,他今天過得太緊張,忘了給電動車的電瓶充電,開到一半,車就沒電了。

辛心攥緊車把,前後張望。

從鎮上到村裡的路是一條土路,左右不是菜田就是荒地。

辛心怕黑。

他想那是刻在人基因裡最原始的恐懼。

因為黑暗裡充滿了未知的風險。

想象力是最好的導演,它能把人內心深處最深的恐懼給挖掘出來。

辛心下車,把車推到一旁隱蔽的野草堆裡,他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手按住自己砰砰狂跳的心臟,望向通往劉家村的小路方向,迅速地狂奔起來。

夏天晚上的風也是悶悶的,辛心咬著牙往前跑,跑不動了就慢速下來緊走兩步再往前跑。

他現在已經不是那麼怕黑了。

劉家村距離鎮上有相當一段距離,辛心白天在水下差點把自己的肺乾爆,又深夜狂奔,身體裡各個零部件都發出了強烈的警告。

撐不住了……

辛心喘著粗氣直接就地坐下,喉嚨裡一股鐵鏽味,身上衣服都被汗水浸濕,泛出淡淡的腥味。

那股腥味來自白天乾了的河水,辛心喘了一會兒,抬手嗅了嗅,覺得這股味道有點特彆,不像是單純水草或是水生動物所帶來的氣味,但又覺得有幾分熟悉。

像什麼呢……辛心恍然想起之前溫雨說的,那條河下麵有金屬,他現在身上那股腥味正像是潮濕的金屬。

辛心又聞了兩下,沒錯,就是一股雨後經過地鐵站門口的那股金屬味。

放下手,辛心看向道路延伸向前方的黑暗,爬起來接著往劉家村走。

與此同時,陸安國和劉婉母子也正趕往河邊。

陸安國讓劉婉指清楚她當時到底是在哪裡看到的“劉勇”。

對於那天晚上所看到的情形,劉婉即使已經半瞎了,也依舊能摸黑走到她當時所在的地方,就在劉家村村口那塊碑的後麵。

當時劉婉白天黑夜地守在村口,希冀著劉勇的身影會再度出現,她等累了,就靠在碑上睡著了。

“具體的時間我不記得了……”

劉婉扶著村口那塊足有兩米高的石碑,手指著河麵,“我就是在這兒,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他朝我遊過來。”

陸安國和劉子俊同時看向河麵。

夜已深,雖然星空明朗,可是河麵依舊一片深色,完全沒有輔助照明的情況下,幾乎就是一片漆黑。

“哪一天你還記得嗎?”

日期劉婉記得很清楚。

“5月28號。”

這個時間點讓陸安國的末梢神經敏感地一跳,一個多月以前,那和吳淨遠的死亡時間不是重疊了嗎?!

陸安國直白地看向劉子俊,劉子俊的側臉在黑暗中顯得尤為深沉,他很快注意到陸安國的視線,轉過臉直視著陸安國。

對於兩人之間的暗流湧動,

劉婉毫無察覺,她仍在回憶當天夜裡發生的事情,“他朝我遊過來之後,我馬上邊喊他邊朝河邊跑,可是一眨眼,他卻不見了。”()

“??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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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安國道:“溺水了?”

劉婉搖頭,“不是的,不是溺水……”

劉婉咬了咬牙,終於還是說出了實情,“他往回遊了。”

丈夫的過去在劉婉心中一直都是一根刺。

劉勇身體恢複之後,所有的前塵往事全都不記得了,病中的蒼白俊秀寡言安靜也一並隨著身體的恢複消失,逐漸流露出了本相,好吃懶做,脾氣暴躁,喜好投機。

那時劉婉已經懷了劉子俊,她把劉勇當成是死去親人的化身,隻要劉勇能陪在她身邊,她就心滿意足了。

劉婉始終記得重傷中的劉勇說的那句“彆報警”。

一個重傷的人說彆報警,這意味著什麼?劉婉心知肚明。

即使是失憶的劉勇,也依然存有這種本能,在外打工看到警察後據說犯了病,頭疼得要命,回來以後就不肯再離開劉家村附近了。

所以劉婉對於尋找劉勇一直有所保留,她也不敢報警,怕警察找到劉勇之後,會把人抓進監獄。

所以即使真的看到了劉勇的蹤跡,她也隻能一遍遍地向唯一可求助的兒子訴說,可惜劉子俊從來沒有回應過她,說她是在做夢胡思亂想。

劉婉看到人往回遊之後,就沒再喊了。

她以為劉勇是不方便現身,過兩天可能就會回來,可是一直等到今天,仍舊杳無音訊。

距離劉勇失蹤已經半年多了,如果劉勇中途不出現的話,她還可以騙自己一直那麼等下去,恰恰是劉勇忽然的現身又消失,讓劉婉心中驟然產生了不祥的預感。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她怕劉勇真的出事了。

陸安國朝著對麵河岸望過去,那是一片荒地連著山巒。

“你去對麵找過嗎?”陸安國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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