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中安靜得可怕,好像除了闖進來的人之外,就再沒有其他生物。

陸安國按住肩膀快速行走,他聽到自己的腳步聲,沙沙地踩過樹葉,也聽到自己沉重的呼吸聲,肩膀處的傷口疼到了麻木,身體裡分泌出大量的腎上腺素,反而已經感覺不到疼了。

腳步倏然停下,陸安國轉頭看向他扶住的那棵樹。

有點不對勁。

山裡布滿了野蠻生長的各種植物,陸安國對樹的品種完全不了解,不過既然世界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葉子,就不可能存在兩棵完全相同的樹。

陸安國繞著樹走了一圈,手掌緊緊地貼在樹上,很快下了結論,他抬頭看向被密密層層的樹葉所遮住的天空,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和那天跟溫雨、辛心探索河邊地圖的情形可能是一致的。

按照溫雨所說,金木水火土,那條河的位置齊備了五元素,是天然的布陣勝地,這片山就在河的對麵,也許也被波及到了。

也就是說,他可能也被困住了,正在原地打轉,他跑了這麼久,以為自己正在逃離剛才的案發地,其實他那麼努力地拖著傷重的身體往前跑,等於是在自投羅網。

陸安國放開攙扶樹乾的手,一步步慢慢向後退。

明明聽到了腳步聲,過去卻沒看到人,魏鵬飛輕挑了下眉,拖著鐵鍬又返回了剛才的小山坡。

劉子俊仍舊坐在地上。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實在太多了,令他身心疲憊,支撐到現在,對他來說,從身體到精神都已經達到了極限。

沒有聽到搏鬥的動靜,魏鵬飛也空手而歸,劉子俊抬眼,用眼神和表情詢問魏鵬飛,但是魏鵬飛顯然並不打算對他做出任何回應。

“這裡風景不錯吧。”

反而像是閒聊一樣開口說道。

劉子俊臉色緊繃,他沒法欣賞眼前的景色,隻生硬道:“人跑了。”

魏鵬飛淡淡道:“跑不了。”

劉子俊不說話了。

一切事情大體都正按著魏鵬飛所說的方向發展,那麼他也不得不選擇沉默地跟隨。

“找一個你們村裡,跟你差不多年紀的人來這裡上班。”

魏鵬飛這樣說時,劉子俊忍不住問:“為什麼?”

魏鵬飛那張威嚴的臉流露出一絲笑容,他不用語言,就足以讓劉子俊感受到強烈的壓迫感,他憑什麼問出那樣的問題呢?

劉子俊低下頭,“對不起,魏總,我馬上照辦。”

雖然魏鵬飛沒有明言為什麼,劉子俊還是下意識地選擇了劉嘉木,第一當然是因為村子裡和他年齡相近的年輕男性已經很少,可供選擇的人就不多,第二則是劉嘉木好吃懶做、目光短淺、頭腦遲鈍,本身是個很好控製的人……很適合背黑鍋。

讓劉子俊沒想到的是,在他眼中那麼愚蠢的人,會異想天開地反過來加入那些人當中來威脅他,這個世界還真是荒唐。

被當做牛羊的人居然會誤

以為自己才是猛獸。

*

山裡的氣溫比山外要低,隨著時間的推移,劉子俊逐漸感覺到了冷意,坐著的柔軟地麵像鐵一樣讓人感覺又冷又硬,劉子俊站起身,他戴了手表,然後驚訝地發現手表的指針正在顫動,根本無法看清楚時間。

劉子俊掏出手機,手機顯示已經下午4點。

按照山上的時間,再過一兩個小時就要天黑了。

魏鵬飛一直很悠閒地邊抽煙邊似乎是正在看風景,時不時地在周圍轉一圈,他看上去胸有成竹,所以劉子俊也隻能選擇沉住氣。

在隻能等待的情況下,劉子俊也把目光放到了麵前的山林中。

雖然這座山就在劉家村的後麵,可他從沒來過。

村子裡封閉的傳統似乎深入骨髓,有些人甚至一輩子都不會邁出村子一步。

像他這樣從村子裡走出來的大學生少之又少。

劉子俊看向麵前斜斜的山坡。

要爬上來比登天還難,可是要滾下去,好像隻要輕輕一下就足夠了。

都不用彆人來踹一腳,走錯一步,就會萬劫不複。

劉子俊無法按捺住心中的焦躁,他看向魏鵬飛,魏鵬飛的煙已經抽完,戴著手套的兩隻手盤在一起——他戴了手套,他呢?!劉子俊想起剛才他和陸安國搏鬥的過程,一定留下了無數的痕跡。

“他身上會不會留下我的指紋?”

“隻要屍體不被發現,或者過個十幾二十年再被發現,什麼痕跡都無所謂了。”

“即使他身上殘留了你的DNA,警察比對的時候,也需要先找到你這個人,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天色漸漸轉暗,劉子俊感到周圍越來越冷,山裡的晝夜溫差有這麼大嗎?

“天都要黑了,”劉子俊忍不住開了口,“是要去找,還是就在這裡等?”

魏鵬飛扭頭瞥向劉子俊。

昏暗的樹林中,隻能看清人臉的輪廓和眼睛了。

“再等等。”

最後一絲太陽光滑落,頭頂的天空猶如一塊黑色的幕布,不知道是不是頭頂的樹葉太密,劉子俊抬頭,沒看到一顆星星。

伸手不見五指。

這樣對於黑暗的描述,劉子俊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他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立刻被魏鵬飛阻止。

“關了。”

劉子俊隻能依言關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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