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兩口也想不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王氏越琢磨,眼淚掉的越多,她實在不願兒子去服兵役,何況這還不是去邊關抵禦外敵保家衛國,這是內亂,是民亂,是朝廷不作為!

就這般白白讓老大去送命,王氏五臟六腑都揪疼得發慌,不樂意,咋都不樂意!

趙老漢也不樂意,他想的更遠,這回征兵是一家出一個,假使日後死的人多了,這缺口誰來填?二次征兵不成?他三個兒子,一回給他征走一個,等兒子死完,是不是孫子繼續頂上?

他生這麼多帶把的,難道就是為了給當官的糟蹋?

“要不咱逃吧?”趙老漢猶豫著說,“小寶不是說征兵是在秋後那一兩日麼,還有好幾個月的時間,咱把家裡的東西拾掇拾掇,等地裡的糧食成熟了,早幾日割稻,我們收了就跑。”

王氏聞言一驚:“你要去當流民不成?”

趙老漢當然不想當流民,可除了逃,他想不到彆的辦法。

“朝廷千萬般不好,它如今也好生生在那杵著,除了咱慶州府,也沒聽彆的地兒有啥大的動亂,我們若是跑了,那可就真成了流民,一輩子回不了頭了!”王氏急道:“而且連個路引都沒有,我們又能跑到哪裡去?連縣城都出不了!”

“躲進山裡不行?”趙老漢氣悶道。

“山裡?”王氏也上火了,和他說了半日,一個像樣辦法想不出來,還儘出餿主意,“你是世代住在山裡的獵戶不成?外圍的山,你敢去建房子住?人家站個高點的山頭就把你家幾口人都數明白了,一找一個準!往深了去,裡麵不是熊瞎子就是吃人的老虎惡狼,你當自己有多大本事能在深山裡過活?趙大根我看你是腦子抽了筋,趕緊伸伸吧你!”

趙老漢胸口也蘊著一團火,聞言大聲嚷道:“這不成那不成,那你說咋整!”

王氏瞪他,趙老漢也瞪她,老兩口暗自較了會勁兒,又逐漸冷靜下來,繼續商量。

“還有幾個月的時間,不管咋樣,咱先把家裡的銀子換成糧食,不管是躲山裡還是當流民,沒東西吃一樣都是個死。”趙老漢說。

王氏點頭,囤糧這事兒從瑾瑜嘴裡得知慶州府情況不樂觀時就已經在做打算,隻是沒想到流民手裡的屠刀還未落下,朝廷的刀倒是先揮了過來。

老百姓就是這樣,生死都在彆人的一念之間,瞧著府城大亂他們是逃走了,其實還是那籠子裡的鳥,咋撲騰都撲騰不出去。

“時間緊迫,明兒就讓老大帶著小寶去鎮上,能買多少糧食買多少,尤其是粗鹽,這物得多買些,和糧食一樣缺不得。銀子放在手頭也生不出銀子來,日後還不知是個啥情況,有小寶在,多少東西都能放下,多囤一些總不是壞事。”

接著他們就算了算手頭目前能拿出來的銀子,算來算去也就隻有賣人參剩下的七十五兩,還有那一匣子金物。匣子裡的金葉子金葫蘆不打眼,就是不知能不能直接和糧鋪交易,還是需要先去當鋪當成銀子

?他們沒使過金子,對這方麵沒啥經驗。

至於金鐲子和金釵,王氏不太敢拿去當鋪,她不曉得那些富貴人家的鐲子金釵是不是一個花樣,若是這兩物有啥特征,本就是在鎮子前頭的林子裡挖到的,若是埋金子的人發現東西不見了,他們拿去當鋪和自首沒區彆。

最後是那個長命鎖,這物更不敢拿出來,除了大戶人家,誰會給才出生的孩子佩戴長命鎖?上頭鑲嵌的寶石,個頂個的貴氣,可不是普通人家能打出來的。

所以他們能動用的銀子主要還是那七十五兩。

秋日要征兵的事,老兩口暫時沒有告訴家裡人,連三個兒子都沒說,免得他們心亂,想東想西瞎琢磨,覺都要睡不好了。

夜裡,王氏把趙大山和趙一田喊到屋裡來。

她坐在床頭正給趙小寶擦頭發,聽見腳步聲,頭也不回道:“明日你們兄弟倆帶著小寶去鎮上買糧食,上回賣人參的七十五兩銀子,我留五兩在家,剩下的七十兩你們能買多少買多少。”

想了想,她補充道:“多買些麵粉。”回頭做成饅頭或者餅子,頂飽又方便。

兄弟倆點頭,買糧是一早就說好的,不需要娘多交代,趙大山知道該咋做:“不叫老三跟著去嗎?”

“把小五和豐子帶去吧,倆小子長這麼大還沒出過村子,他們力氣不小,能當半個成年人使,也該讓他們見見世麵。”小五是家裡的長孫,老大的第一個兒子,豐子是老一的長子,都是日後要頂立門戶的小子,得有些見識才行。

說完歎了口氣:“老三明兒要在家打床板子,喜兒鬨著要睡他爹親手做的床。”不曉得那父子倆在私下吵嘴了還是咋,下午喜兒抹著眼淚回來,到家就開始鬨騰。

喜兒是家裡的小孫子,王氏對他還是很有幾分疼愛,當場就允了,明兒讓他爹在家給他打床板子賠罪。

“那要不要帶上喜兒?”趙大山尋思老三不去,喜兒也不帶,三弟妹不會多想吧?小娃子去鎮上的機會可不多呢。

“喜兒去乾啥?小屁崽子一個,是能扛還是能背?”趙老漢本就心煩,登時沒好氣一通罵,“你當是出門遊玩不成?就你想法多,比老三媳婦還像個娘們!”

趙大山被噴了一臉唾沫,委屈的不行,不知道老爹哪來這麼大火氣。他也不敢問,更不敢頂嘴,腦袋都快垂到了胸口。

王氏看得腦殼痛,又叮囑了幾句,隨後就把他們兄弟倆趕了出去。

一夜無話。

翌日,天還未亮,趙小寶裹著被子被他大哥背去了鎮上。

三個多時辰的山路她睡得噴香,日頭高照,趙大山前腳剛踏進鎮子,後腳她就醒了。

雷打不動先帶她去吃了一碗湯麵,趙五和趙登很懂事的拒絕了,坐在一旁啃饅頭啃得很滿足,這是家裡自個蒸的大饅頭,他們吃一個就飽了。

趙小寶吃了一半就推開了碗,趙五和趙登很自然地接過來分了,連麵湯都喝了個乾淨。

有他倆在,吃

剩飯都輪不到趙大山和趙一田。

他倆蹲在麵攤外麵啃饅頭,不敢占了人家麵攤的位置,影響彆個做生意。

吃完朝食,付了麵錢,趙大山去以前做工的地兒,從一起乾過活兒的熟人那裡租了一日的板車,一日租金十文,還另給了五十文的押金,不然人家不放心。

他們這次要買很多糧食,家裡也沒有車板子,隻能來鎮上租。

趙大山敏銳地察覺到鎮上的人明顯比以前多,氣氛也不似從前那般寧和,他們這個時間點來鎮上吃麵,其實麵攤已經沒啥客人了,但麵攤老板不像以前那麼好說話,不讓他們兄弟占地兒歇腳,他說儘好話,人家才答應讓兩個小子擠一張板凳。

感覺大家夥心神都崩的很緊,脾氣也變得更加暴躁。

去到糧鋪,這種感覺尤為明顯,夥計的態度非常不好,生意往來間爭執不斷,和買米的婦人為著兩個銅板吵得不可開交。

趙大山帶著弟妹安靜站在一旁,等他們吵完了,婦人攥著米袋麵紅脖子粗氣憤離開,他才走上前:“小哥,我想買糙米和粗麵。粗麵可還是八文一斤?”

夥計火氣有點衝:“漲價了,現在一斤粗麵要十一文。”

“十一文這麼貴?!”趙大山一驚,粗麵原是賣八文一斤,府城才賣九文,鎮上的糧鋪如今漲價到十一文,足足相差四文,擱以前都能多稱半斤了。

夥計最近沒少因為漲價的事和來買糧食的客人吵嘴,也不看如今外頭亂成啥樣,他們從彆處運糧過來也是有風險的好嗎?四處都在漲價,又不是隻有他們一家在漲,他們潼江鎮還算漲得少的。

見他那副驚訝的表情,夥計頓時不耐揮手:“不買就走開,彆耽誤我做生意。”

“買,咋不買。”趙大山忙道,彆說十一文,就是一十文他都要買,娘的意思就是趕緊買,能買多少買多少,“店裡現在有多少糙米和粗麵?我要一十兩的。”他伸出兩根手指,仔細看還在哆嗦。

“一十兩?!”夥計拔高音量,差點因為自己聽錯了,猛地回頭,“你不會是在拿我尋開心吧?我可沒時間和你頑笑!你可知一十兩能買多少斤糙米和麵粉?”不是他看不起對方,好吧,就是有點看不起,這人看穿著就是從鄉下來的泥腿子,一股子“一文錢恨不得掰成兩半花”的模樣,眼下張嘴就是一十兩,逗他玩呢??

就連鎮上的百姓買麵粉,頂了天也就是七八斤的買,一趟花個百十文,都是頂頂闊氣的客人了。更多的客人一次就買一兩斤,回家蒸饅頭,蒸小些,一斤能蒸八九個,一天三頓的吃,都能吃上個足足兩日。

眼前這個漢子張嘴就是一十兩的買賣,他不會不認識銀錢,錯把一兩當一十兩吧?!

夥計都不想搭理他了,趙大山卻不樂意了,直接摸出五兩銀子給他看,表示自己真的有錢,然後開始胡謅:“小哥莫生氣,我騙你作甚?你彆瞧我穿著不咋體麵,我真拿得出手銀錢,隻要你有貨,我就真買。你彆覺得我在誆騙你,我和你說句老實話,我是山裡人,這些

糧食是和好幾十戶鄰居一起買的,他們沒膽識,一輩子沒出過山,連鎮子都不敢進,隻敢待在鎮外的山林子等我把糧食買回去。你彆看我一下子要的多,分到各家手裡也就那麼點,不然你以為我買什麼糙米,還不是我們山裡人沒田種,隻能獵些野物賣了皮子換成銀錢買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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