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最先找的就是二癩家。
主要趙小五說他知道具體位置,而二癩家和趙全家挨得近,趙全又和阿鬆柏子關係好,拔出蘿卜帶出泥,隻要找到第一個,後麵的也就不咋費事兒了。
這件事雖然宜早不宜晚,但想到流民先前進山抓人,如今也不知是個啥情況,為了安全著想,他們決定晚上再去找人。
仗著對地形的熟悉,隻要不打火把,晚上其實比白日更安全。流民不是訓練有素的士兵,他們其實就是一群普通人,若是沒有人領頭,說句老實話,趙老漢覺得他一個人都能打五個。
他對流民唯一的忌憚是他們手裡的武器,老大他們從府城回來時就說流民幾乎人手一把大刀,再不濟也是斧頭菜刀鐮刀啥的,刀劍不長眼,趙老漢經曆過和上遊的村子搶水乾架,那時為了田裡的莊稼都敢下狠手拚命,同樣的身高力氣,手頭有武器就是強勢,沒武器就得低下腦袋認慫。
他不怕流民,但怕他們手裡的大刀。
不然他三個兒子,個頂個的強壯,為啥遇了事第一反應就是躲?因為真乾不過,他拿斧,人家拿刀,他還沒近身呢,彆人就一刀給你劈了下來。
所以,想趕走流民,還真不是聚集一群漢子下山去和對方拚命,這種行為就是老壽星上吊嫌命太長,趙老漢想的是,既然他怕對方手裡的武器,那就把對方耀武揚威的底氣搶過來。
老虎之所以讓人畏懼,不是因為它體型有多大,而是它有一口能咬死人的利齒。隻要把牙齒給它拔了,儘管它有著如山嶽一般魁梧的身軀和矯健的四肢,那也隻是一個會移動的肉盾,對他們再無威脅。
畢竟,拋開所有外力,隻拚拳頭硬度,他趙老漢,連帶他三個兒子都不虛!
整整一個下午,王氏她們又是蒸饅頭,又是煮糙米飯,全因趙老漢說既然相中了人家,身上好歹帶點吃的唄,若是那幾戶沒在山裡藏糧食,到時給人倆饅頭填飽肚子,也算自家的心意。
既然他要牽頭,做事就要讓人服氣,三五幾個饅頭他還是給得起的。
在這種事情上,王氏從來不會質疑他的決定,帶著倆兒媳蒸了半日的粗麵饅頭,個頭比自家吃的要小一些。
到了傍晚,天色漸漸暗沉下來,兩大一小三個身影悄無聲息穿行在山林間。
白日裡飄著炊煙的山頭離他們所在的位置有些遠,二癩家在村頭,他們家在村尾,若是直線距離,估計走半個多時辰就能到。但山路不行,走上一段就有緩坡和小斷崖,這時候就得繞路走,特彆費時間和精力。
好在小黑子走在前麵,狗子警醒的很,或許是曉得大晚上鬼鬼祟祟逛林子不能發出聲響,它一路都沒有叫喚,跑在前麵既趕蛇又能壯膽,特彆能乾。
月光透過樹葉灑在地上,這是他們前行唯一的探照燈,趙大山和趙小五都不怕走夜路,父子倆一路也沒說話,等翻過一大一小兩座山頭,來到一處長著兩棵板栗樹的山灣,趙小五才停下腳步。
“到了?”趙大山剛開口說話,就聽見背風的另一頭響起窸窸窣窣聲兒,而小黑子已經撒歡般衝了過去,還從喉嚨裡發出幾道細小的嗚嗚聲。
不是警戒,像是麵對熟人時會發出的聲響。
“小黑子你咋在這兒?”二癩歡喜的聲音從那頭傳來,他一把抱住擠過來的狗頭,親熱地一個勁兒摸著它搖晃著尾巴的身軀。
“嗷嗚。”小黑子舔了舔他的手心,顯然對他很是熟悉。
二癩爹也反應了過來,他忙抱著兒子起身,聽見腳步聲時他嚇得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沒想到居然是趙家人。
趙大山也朝那頭走:“勇子,是我,大山。”
“大山,真是你!”二癩爹高興地不得了。
本就離得近,十來步的距離,倆人很快在黑夜裡彙合。
村裡人或多或少都有點夜盲症,趙大山還罷,平安醫館的夥計說多吃點內臟會好些,他婆娘夜盲症嚴重就是因為不愛吃內臟,他和兒子啥都吃,三五不時在山裡捉兔子逮野雞,還經常貪便宜買豬下水,晚上出門也能看清腳下。
二癩爹就要差些,他一到夜裡眼睛就不咋好使,隻能隱約看見一個高大的熟悉身形,但看不清臉:“大晚上的你咋來了!”
“就是晚上才來呢,安全不是。”趙大山說笑一句,雖然才幾日沒見,但在如今這種四散逃命的狀況下看見往日裡關係好的兄弟安然無恙,那種激動的心情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表達出來的,“咋樣,叔嬸都還好吧?”
“都好著呢。”二癩爹走過來一把拽住他,笑著在他肩上錘了兩下,旁邊被吵醒的二癩爺奶和阿娘也忙起身,聽聲音就認出了人:“大山,你咋來了,你爹娘可好?媳婦和娃子們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