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台上擲出最後一枚節節攀升的高音,最終高昂得像利箭要穿破穹頂,在下一刻戛然而止。

酣暢淋漓的小型演唱結束,唯有輕微的喘息聲在回蕩,不僅是台上人的,亦是台下人們的。

鬱舟也在呼吸略快地輕喘。

明明隻是意外到訪,卻被這不知算地下樂隊還是地下酒吧的氛圍帶得心率同頻共振。

鬱舟垂下眼睛,微張著嘴,調節平複自己的呼吸。

忽然之間,周圍人的嘶虛絮語與粗重喘息都突然消失,安靜得仿佛都一齊屏息噤言。

鬱舟抬頭,隻見麵前的人群往兩側陸續退開,如摩西分海一般,清空出了一條筆直的通道。

舞台上的主唱走下場,金發半紮,冷白的右臉上畫著光怪陸離的銀色圖騰,唇中的蝴蝶唇釘森然閃光,如眼神般森寒刺人。

沈熠一步步向鬱舟走來,所有人都自覺為他讓道。

有爛醉的狂熱粉絲趁機往沈熠的口袋裡塞大把鈔票,喃喃哭著說“好愛你”。

沈熠的眼神不動分毫,始終凝視著鬱舟的方向,冷麵拂開不相乾的人,步下速度平穩得沒有一絲變化。

像從鬼火中走來的修羅。

·

終於,穿過半個大廳,沈熠在鬱舟麵前站定。

鬱舟躲閃地垂著眼睛,往旁邊避開一步,好像這樣就能裝作不認識沈熠、不會被沈熠發現一樣,卻不知道自己連裝束都跟周圍人穿得迥然不同,越躲越顯得欲蓋彌彰。

來地下酒吧的客人無一不穿得露腰露背,或渾身掛滿金屬流蘇飾品,隻有鬱舟穿得樸素幼稚,像被不小心放進來的中學生。

跟隨著鬱舟的避讓,沈熠又逼近一步。

鬱舟低垂的視野裡,踏入一雙掛著金屬鏈條的皮革馬丁靴。

“你來這裡做什麼?”

鬱舟慌張地扯了個謊:“碰、碰巧呢。”

不知沈熠是唯獨對他忍耐度極低,還是對所有人都是如此,隻聽他當即冷聲道:“從前怎麼沒發現你有這種興趣。聽得懂剛剛的音樂嗎?了解過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沈熠頓了下,終究惡言難擋地出口:“你這種在夜店工作的人,懂什麼。”

鬱舟怕得脊背直發抖,卻還是咬唇,抬頭直視沈熠:“你,不也在夜店工作嗎。”

沈熠臉色冰冷:“你看不到門口livehouse的標誌是嗎。”

剛剛樂隊朋友見沈熠突然下場,便覺不妙,感覺沈熠那架勢像是要下場打人的,一路從後頭追來。

此時樂隊朋友駐足聽了片刻,在一旁抓耳撓腮,為難地解釋:“那個這位客人,酒吧是有不同類型的,有的是夜店,有的是清吧……我們乾的是livehouse,搞音樂展演的,不亂來的。”

樂隊朋友也不管鬱舟聽不聽得懂,嘚叭嘚叭一通解釋。

奇怪的氛圍漸漸彌漫。

樂隊朋友觀察到周圍

人群都開始看這邊的熱鬨了,連忙去扯鬱舟的手臂:“彆擱這站著了,走吧走吧,去休息室聊啊。”

然而還沒扯到,就有一隻修長的手當先握住鬱舟的手臂,拉著他往外走。

樂隊朋友幾乎沒反應過來,一下傻眼了,呆呆地看著沈熠把鬱舟拖遠,下意識喃喃自語:“不是,這家夥不是潔癖得從來不和彆人肢體接觸嗎……”

震驚完,他一激靈,趕忙追上去。

“喂喂喂倒是等等我啊。”

休息室內。

占了一整麵牆的酒櫥的玻璃門被拉開,樂隊朋友裝作在挑酒,挑挑揀揀半天,還在那磨蹭著。

不為什麼,隻因為沈熠和鬱舟在沙發之間相對而坐,氛圍僵冷降到冰點,讓樂隊朋友不是很敢靠近。

“彆挑了,他喝不了酒。”沈熠冷不丁說了一句。

樂隊朋友尷尬不已,打了個哈哈:“那我,那我出去給這位客人買瓶果汁……”

邊說邊向外走,趁機遠遁了。

沈熠忽然站起身,往鬱舟的方向走了一步。

鬱舟立刻慌慌張張地往沙發邊緣挪,噗通一下摔在了地上,後臀痛得他忍不住捂了一下,又連忙爬起身站起來。

沈熠筆直地向他走來。

鬱舟接連後退數步,猝不及防撞到一具靠坐在牆角的人形骨架擺件,渾身瞬間炸毛。

沈熠停下步伐,微微皺眉。

“你好像很怕我。”

“為什麼。”

“難道我很凶嗎?”

·

你自己凶不凶,你自己心裡沒點數嗎。

這句話在鬱舟喉嚨裡囫圇咽下,他實在是怕被揍,生生忍下想說的話。

沈熠抬臂,鬱舟下意識縮了一下身子,沈熠的手卻隻是從鬱舟的頭上越過,伸向他身後的酒櫥,拿了瓶酒出來。

鬱舟遲鈍地反應過來,原來沈熠根本不是走向他,隻是想越過他去拿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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