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薛皎精神變差後,時常會不由自主地回憶起往事,同時情緒受到記憶影響,容易陷入失落抑鬱。
她躺著沒有回話,知書垂下眼,心中湧出一股憤懣。
在她看來,王妃實在不知好歹,王爺待她一心一意,彆說側妃妾室,連個暖床的丫頭都不願意要。
錦衣玉食伺候著,王妃不知感恩,絲毫不顧忌王爺膝下單薄隻有一個小郡主,獨霸著王爺又不肯早日生下小世子。
知書不明白,她到底有什麼不滿足?一個沒有娘家倚靠,全憑王爺寵愛才能在王府立身的王妃,不懂謙良恭謹,府裡的主子她得罪個遍,實在愚蠢。
偏偏這樣愚蠢的女子,是王爺的心肝,這讓知書怎能甘心。
若論樣貌,王妃雖生得俏麗秀美,她也不差。
王妃已經育有一女,年過二十,如何比得上她二八年華鮮嫩可人。
若論人品才華,王妃人情世故一塌糊塗,雖說能讀會寫,但一筆字寫得極差,王爺手把手教了幾年,才有如今這般拿得出手的字。
她雖是奴婢,自幼習文習字,一手簪花小楷是齊太妃都誇讚過的。
若論出身,王妃來曆不明,言行雖不粗鄙,但看得出不是出自豪族從小受過特殊教育的貴女。
而她是王府家生子,外祖母是齊太妃身邊得用的嬤嬤,一家子在齊王府都是說得上話的。
以齊王府的地位,小門小戶家的女兒尚且比不上她,何況來曆不明的王妃。
況且,知書自認有自知之明,她從未奢望過太高的地位,王爺那般出色的人才,哪怕隻是當個通房丫鬟,她也是願意的。
當然,若是能成為王爺的妾室,再好不過,她連側妃都不奢想。
她求之不得的,旁人棄如敝履。
知書完全能理解王妃曾經的貼身丫鬟木樨,王爺那樣的男子,哪個女子能不心動呢?
若王妃識趣,本就該在有孕時主動獻上可靠的丫鬟為自己固寵,這般鬨一場,身邊僅有的兩個可靠人都沒了。
不過也正是因為木樨的前車之鑒,知書才把自己的心思藏得嚴嚴實實。
她可不是那些蠢貨,都還沒怎麼著,就張狂起來了。
王妃這般作下去,遲早一天會惹得王爺厭棄,她隻需要等著,等一個絕好的時機。
在此之前,她萬不能露出任何馬腳,因為知書很清楚,一旦她有一點不妥,先處置她的會是王爺。
但知書對王爺沒有絲毫怨言,反而愛慕愈深,孰不知下一個被王爺這般愛護的女子,不會是她呢?
然而雖心裡清楚該如何做,知書對薛皎嫉和怨卻越藏越深。
看著薛皎躺在帳中一動不動,知書心中冷嘲,往日王妃愛裝出個體貼樣,尤其是對下人奴仆,從不隨意打罵,也不願下人們為難,好似她是個什麼善心菩薩。
如今是裝也不裝了,看她彎著腰不搭理,聽她說要讓小丫頭重新煎藥也不理睬,
可見原來那些好,全是假的。
沉沉的腳步聲打破了室內的靜謐,知書低垂的眼眸中劃過一縷亮光,下意識想扭頭,強行控製住,腰身彎得更低了些,輕手輕腳退出簾帳,躬身問安,“王爺。”
梁桓換了一身輕薄的紗衣,袍袖揚起,從外間帶來的熱浪餘勢滾滾。
他身強體壯最不耐熱,額上一層汗珠,覺著屋內冰盆不夠涼爽,正要喊人再加兩個冰盆,念及妻子蒼白的臉色和虛弱的身體,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禦醫的話言猶在耳,梁桓眉心緊蹙,剛查清楚的那些事,讓他煩上加煩。
“王妃醒了?”他壓著聲音問:“藥可用了?”
知書正要回話,簾帳內響起薛皎虛弱的喚聲:“梁桓。”
知書麵色一變,既怒且喜。
怒的是薛皎不知尊卑,竟然口呼王爺名字,喜的是她在薛皎身邊伺候了也有年餘,聽語氣就知道薛皎又要鬨事。
這般鬨下去,隻會讓王爺對她的耐心越來越少。
梁桓快步上前,掀開簾帳,坐到床沿,手掌撫上薛皎額頭。
他掌心發燙,薛皎的額頭覆著一層冷汗,觸手沁涼。
梁桓低聲哄道:“嬌嬌,禦醫開了藥,先把藥喝了。”
薛皎側首,待梁桓把手挪開,才道:“梁桓,你說話、算話嗎?”
她身子虛弱,又久未進食,體虛氣短,一句不長的詰問斷成兩截。
梁桓麵色不愉,非是對薛皎。
“我已經同母妃說過,靖國公府來下聘前,不許阿柔踏入正院。”
他頓了頓,繼續道:“尚京郊外有個溫泉莊子,並百畝良田,原是給阿柔作嫁妝的,母親已立契,這些東西給貞兒,待她長大,為她添妝。”
提及母親和妹妹,梁桓便頭疼,薛皎搞不懂,他也搞不懂,她們為何一直不肯消停。
梁柔是梁桓一母同胞的親妹妹,齊王府的齊太妃一共育有二子一女,長子梁楷聰慧穩重,勤懇好學,七歲請封王世子。
可惜數年前一場大變,齊王世子英年早逝,隻留下一個還在世子妃肚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