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Pot-43.不懂得輕重之分
二月六號,南方小年後的第三天。
傍晚六點半,濱陽國際機場大廳,高聳的落地玻璃映接著最末尾的橘藍色夕暉,旅人們拉著的行李箱滾輪劃著地麵,為這個特彆的場所奏響背景音。
關流箏站在大廳的vip值機口,等著去衛生間的助理回來。
她低頭,手裡拿著電子書正在翻閱,聽到有腳步聲靠近,直接開口:“過了安檢去買一下咖啡,落地之後還有作協的線上工作。”
對方一直沒說話,關流箏意識到異常,抬頭,對上婁與征的眼睛。
婁與征人高馬大,看誰都帶幾分俯視,無形間給人壓迫感。
他穿了一身黑,顯得身板更加鋒利冷峻,和身著暖色調衣服,身材纖細的關流箏產生鮮明對比。
關流箏微微抬著視線,某一瞬間忽然意識到,曾經追在自己身邊的兒子是真的成為了頂天立地的成熟男人。
年華流逝,身體衰老的真實感在被自己的孩子俯瞰的時候無比清晰。
關流箏眼神明顯有些意外,明知不太可能卻還是試探:“阿征,你來送我?”
“您明知道不可能。”
婁與征雙手抄兜,垂眸看她的目光毫無情緒:“是希望我能撒謊說是嗎?”
他們母子的感情可遠遠沒到這個份上。
關流箏被兒子的諷刺激得抽起微笑。
“我很慚愧小時候對你的關注不夠,但我想你能明白,親人之間是利益共同體,我希望你永遠能往上走。”
婁與征又怎麼聽不出她無意識往話裡添加的內涵。
作為血親,她是希望他更好,永遠往上走。
而不是希望他過得開心就好。
如果他現在隻是一個無所事事,一無所有的廢物,她大概絕不會對外承認有兒子這件事。
他勾起唇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在某些時刻跟關流箏如出一轍。
“就像我以前說的,我永遠不會否認你我的關係,畢竟血緣這玩意很難真的斷乾淨。”
婁與征明確告訴對方:“但你也休想擺弄我的人生。”
關流箏微微眯眼,環胸,凝視著他沒有說話。
“還有一個事兒那天我沒說。”婁與征偏頭,看向大廳裡來來往往的人影,“你覺得我和明雀那段不過就是上學時候隨便談著玩的。”
“你覺得她配不上我,她對我的目的不純粹,而我也沒真的多喜歡她。”
“彆的我不知道,有一個你說錯了。”
他瞥回來:“如果我當初跟她隻是玩玩,我現在就不會出現在這兒了。”
婁與征盯著地麵,似乎在回憶什麼人,笑了聲:“你估計理解不了。”
他笑得無奈,也笑得更深:“我還真就非她不行了。”
關流箏眼神閃著,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悶氣:“你就犟吧。”
“那一家子市井小人養出來的女孩子,能有什麼骨氣?她圖的是什麼你看不出來?”
明雀是什麼人,婁與征不需要任何人向他剖析。
同樣,他的女孩有多好,他也不想對任何本就帶有偏見的人解釋。
“那又怎麼。”他抬眼,銳利又恣傲:“她要什麼我給什麼就是。”
婁與征輕叱,不屑一顧:“又不是給不起。”
關流箏看著這樣的兒子,不敢置信地搖搖頭:“你……你和婁誌簡直是兩個極端。”
“既然你不聽我的勸認死了她,還過來找我乾什麼。”
婁與征看著由遠走近的私人助理,“那是因為。”
他對關流箏露出一抹坦然又強勢的微笑:“我希望您祝福我們啊。”
關流箏麵色十分難看,再吃癟也隻能暫時忍下,畢竟麵前的人才是未來最踏實的靠山。
她望著他的臉,意味深長地留下一句:“哪怕要犧牲自己,你也要跟她修成正果嗎?”
“犧牲自己?”婁與征淡去笑意。
“你還是不太了解我。”
“不管乾什麼,我向來能雙贏。”
…………
婁與征開車回到市區的時候已經七點半了。
冬至過後,白晝會翻起來對抗黑夜,逐漸占據更多時間。
不過在濱陽這種北方城市,暫時還看不出晝夜的對抗變化。
傍晚極其短暫,車子飛馳在機場高速的這段路上,夕陽的那點光芒就眨眼間消失在了車窗外。
濱陽城墜入浪漫又昏沉的夜晚。
從機場開回來,婁與征下車時沉了口氣,忙碌一天的疲憊逐漸席卷上來。
火鍋店運行正常,酒吧經理問他晚上去不去,婁與征回了個不去甩上車門。
不知怎的,他隻想早點回來,哪也不去了。
婁與征仰頭看向她家的窗戶,沒拉窗簾,燈也是黑的。
他抬腕看了眼表,快八點了。
怎麼還沒回來。
幾乎是想也沒想的他從兜裡掏出手機,翻出和明雀的微信對話框,打了一行字,卻在發送的地方頓住了。
今夜微風,他站在車門邊,難得陷入猶豫。
時間也才八點,她就算下了班也會有很多自己圈子裡的社交活動。
他又在以什麼身份問她為什麼還不回家呢。
婁與征幾乎要把手機盯穿了,直到屏幕自動息了屏。
夜行天橋已經是三天前的事兒了,這三天,她沒給他任何答複,也不見他。
明雀一旦有意躲著誰,就會表現得非常明顯。
婁與征眼神昏澀下去。
是他說得還不夠清楚麼。
須臾,他收了手機,鎖了車上樓。
…………
與此同時,明雀在童月的美甲工作室。
還剩最後一個客人,她窩在沙發喝奶茶,陪客人和童月聊
著天。
明雀捧著手機,盯著聊天框對方持續很久的“對方正在輸入中”,緊張得啃手指。
怕他又說什麼她完全接不住的話,又怕他又跟死了一樣不聯係她。
等了好幾分鐘,屏幕上的“對方正在輸入中”消失了。
明雀心跳有一時的停頓,最後,懸起來的心也終於是掉在了地上。
半晌,她扔了手機,把整張臉埋進膝蓋裡,深抽一口氣。
怎麼辦……她很難裝作沒聽懂他那天說的話。
他那句話……是那個意思嗎?
是嗎,還是說是她多想了?
…………
婁與征回家之後沒再多糾結微信的事,照常洗澡,店外賣,吃完飯去書房處理工作。
他的書房挨著隔壁的客廳,兩邊的陽台是挨著的。
當他工作時瞥見窗戶隔壁亮起了一束光,知道她回家了,便不再擔心。
他知道她脾氣,既然想躲,婁與征就依著她,給她時間考慮。
但他不會允許她一直這麼躲下去。
濱陽的夜一如每天一樣深沉下去,室外溫度抵達一天最低的地方。
淩晨兩點半。
室內的地暖充足,空氣裡彌漫著溫熱,加濕器不斷噴撒著薄霧,飄彌到男人沉睡的臉龐之上。
臥室寂靜一片,偶爾撥開雲層的皎潔月光滑過他立體的臉龐,悄然化作一縷幽香,勾出一個個繾綣又不可告人的場景。
夢境帶著回憶,撩動又撫平男人沉睡已久的欲望。
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