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Pot-45.靜靜看著淩晨黃昏
婁與征說一不二,說是三十五分鐘,一分鐘都沒晚。
明雀坐在窗邊盯著手機。
過去三十四分鐘後,她眼見一輛越野車勢如破竹闖入小區街道,紮在單元樓門口。
車前燈射出兩道強勢又刺眼的光,亦如駕駛的人那樣,強大又果斷,給她洶湧的安全感。
其實她不知道那是不是他的車,但那一瞬間的直覺就告訴明雀不會有錯。
所以她扭頭撈起羽絨服,都來不及穿好,換了鞋毫不猶豫地飛出了家門。
淩晨時分,整棟樓都處於休眠的安靜中,她噔噔噔地下樓腳步踩亮了一層又一層的感應燈。
不規律的聲音中透露著急切。
明雀感受著急促的呼吸,第一次覺得五層的樓梯怎麼這麼長,隻想再快一點,想見到他那張臉。
她就什麼都不怕了。
淩晨的崇京氣溫很低,小區隨處飄彌著冷肅的霧氣。
明雀奔出樓門的瞬間呼出一大口白霧,抬頭看見靠在車邊的男人。
婁與征正考慮要不要抽一支煙,手裡捏著打火機,聽到腳步聲撩起眼皮。
她潤紅可憐的雙眼映入他眼底。
婁與征眼神暗了些許,手指啪地一下,撥動打火機的金屬蓋的聲響隱匿著陰鬱。
他把煙收了,看著她:“彆跑那麼急,把衣服穿好了。”
婁與征勾了勾唇,揶揄:“我又跑不了。”
“你有這麼想我麼。”
熟悉的嘴毒,熟悉的麵孔,明雀下巴一抖,又有點想哭。
她低頭掩飾,一邊走一邊把羽絨服套好。
明雀走到婁與征麵前,垂著頭沒說話。
婁與征睨著她,費解地歪頭,抬腳踢了踢她的鞋頭:“上車,愣什麼呢。”
明雀盯著他的雙麵羊毛大衣,忽然來了句:“其實我喝多了。”
“……嗯?”婁與征沒明白。
“我喝多了,就會耍酒瘋。”明雀心跳蹦得很快,自我催眠隻想抵達最終的目標。
比起羞恥,她更想借麵前的人消解後怕和不安。
“你就讓讓我,就這一次。”
下一秒,她往前一步,消除與他最後的這點距離。
明雀伸手抱住他的瞬間,婁與征眉眼鬆開,頓在原地。
車燈照耀著寂冷的小區,在光源附近的男女擁抱在一起。
成為撕開凜冽深冬一角的特殊溫度。
女孩柔軟的身體貼上來的瞬間,婁與征剛才所有的散漫態度被撞得粉碎。
他的眼眸渡上沉思,開始對她短短半天在家裡遇到的事產生好奇。
如果不是遇到特彆委屈的事兒,她絕不會清醒著對他做出這種動作。
明雀抱著麵前的人,把臉埋進他懷裡。
嗅著他身上雪鬆混著
風塵仆仆的味道(),祙?葶?鶥?()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不管受了多少委屈一瞬間都煙消雲散了。
他身上好暖,胸膛好寬。
明雀額頭抵在他懷裡,不知怎的眼皮又開始顫抖起來。
怎麼辦,離他越近,委屈就越來越激烈。
感受到懷裡的人在抖,婁與征低頭,抬手捧起她的臉。
明雀抬眼,讓他看清她的淚霧。
婁與征用手指輕蹭她的眼角,幫她擦著淚光,再也說不出玩笑話。
“回家不高興?誰欺負你了。”
隻是被他摸了摸臉心情就瞬間化解了大半,明雀懊惱中,彆扭道:“我喝醉了,喝多了就會流眼淚而已。”
婁與征輕叱,低頭湊在她唇邊嗅了嗅。
明雀嚇得渾身緊繃,動都不敢動,瞪著眼睛看著他。
他聞了聞她的嘴唇和鼻息,抬眼,近距離與她對視:“騙子。”
“連酒味兒都沒有,你喝得哪門子酒?”
明雀沒辦法再撒謊,染著酸澀的語氣:“……就是不高興,不行嗎?”
“我請你吃夜宵,你帶我離開這兒行不行。”
婁與征抬起身,拉著她走向副駕駛,語氣淡淡,卻給她倒山傾海的安全感。
“要不是為了接你,誰會抽風似的大半夜飆高速過來?”
“上車。”
明雀被他塞進車裡,雙眼酸脹,注視著他寬闊高大的身影。
心裡好像被什麼填得滿滿當當的,再也容不下恐懼夾縫生存。
…………
上了車,外麵的寒氣冷風就再也無法攻擊到她分毫。
明雀的心情被車裡充足的暖氣烘得舒展開,直到婁與征關上了車門,她陷入隻有兩個人的封閉空間之中,恍然得到了一種閉塞的安全感。
婁與征拉上安全帶,問她:“吃什麼?”
“啊?”明雀回神,差點忘了夜宵這回事,“你剛下飛機?很餓嗎?我不知道現在這個時間還有哪裡開著。”
“嗯,”婁與征踩下油門,看後視鏡的時候故意瞥了眼她,意有所指:“一整天,就吃了早飯。”
明雀眨眼,不明白他強調這件事乾什麼。
“你在濱陽那邊的事兒都做完了?我還以為你也要忙到除夕前。”
“本來是。”他單手扶著方向盤拐出小區,“這不是為了回來逮你麼。”
婁與征乜斜她,點破:“你故意躲我呢吧?”
明雀一梗,說不出話來。
她早上剛跑,他晚上就追來了。
這人是真的很難搞!
明雀默默扭過頭對著窗外,撒謊:“……誰躲你,彆亂腦補好嗎?”
麵對明晃晃的搪塞,婁與征也不理她這茬,看了眼導航:“吃什麼我定?”
明雀點頭,老實說:“聽你的,但彆太貴,我請不起。”
婁與征輕叱,在導航上語音輸入了一個地方,然後說:“放心,
() 我逮的是你的人。”
“對你的錢包沒興趣。”
明雀:“……”還真謝謝你了。
他輸入目的地的米粉館在市中心以北,威風的銀黑色路虎奔馳在寂靜的首都街道。
一到了過年期間,崇京這樣外來人口數量巨大的城市就會頓然顯得空曠起來,中央街區乾淨又清淨,車輛稀少,唯有一排排高聳的華燈照耀柏油路麵。
路邊有幾個騎著單車夜遊京城的學生,歡笑時呼出的白霧融入夜晚。
明雀莫名降下了車窗,把手伸了出去。
她也很久很久,沒有這樣享受過崇京的夜晚了,感受這座城市的華麗與自由。
婁與征看著她趴在車窗吹風的側影,抬手把交通廣播換到音樂軟件上,播放歌單裡那首長期手動置頂的,她最喜歡的——《愛情廢柴》
他有意放慢車子的速度,讓冬日旋律伴隨著淩晨的京城夜景,在車窗外飛逝,帶走她眉眼間的愁緒。
明雀靠著窗邊,忽然想起聖誕節下暴雪,在火鍋店碰到婁與征的那天。
是不是也聽到了這首歌?
還真是巧,今年冬天,總能在他存在的地方,聽到她最喜歡的這首歌。
路虎經過中央區域的長安街道,拐入北邊煙火氣息更濃厚的胡同小街。
他要吃的米粉店開在巷子口。
一到晚上居民的車停得七扭八歪,把巷子附近都堵滿了。
婁與征隻能把車停在路邊,兩人走過去。
崇京的夜生活本就不普及,更彆提在這種過年前夕,城市裡的活躍居民更是大量銳減,明雀其實有點不明白為什麼這家店堅持開通宵到過年。
感覺一晚上應該都沒幾個客人吧?
不過,這樣的想法在她走到店門口的時候被無情反駁了。
店麵雖然不大,但大晚上卻有不少客人,為了保溫老板在店門外的門窗都糊上一層厚厚的塑料罩,此刻蒙著熱湯的水霧,更多幾分煙火氣息。
婁與征個子高,進門的時候甚至要低一下頭,撩起門簾讓她先進。
明雀踏進去,看了眼貼在牆上的菜單,雖然隻是賣湯粉,但種類真不少。
點餐的地方就在廚房,隔著一層玻璃,老板在對麵正忙活,大半夜的,還有不少外賣單子在做。
明雀驚訝於竟然還有這種地道蒼蠅小館,就在離家不遠的地方,以前都不知道。
這時,站在身邊的男人開了口:“老板是本地人,但是媳婦是南方來的,他們這兒的粉和用料都是從南方運回來的,所以味道口感都特彆正宗。”
“聽說這館子在這兒也開了十多年了。”
明雀了然,“看得出來,來這吃飯的都是多年的回頭客了吧,可惜沒好好宣傳一下,不然能更火。”
婁與征都沒看菜單,似乎早就想好吃什麼了,目光一直在她臉上,“像是安於現狀的人。”
“不然也不會這麼多年都不換更大的店麵。”
“我覺得這樣也很好。”明雀指了指,跟他說:“我要嘗嘗肥腸米粉,你幫我一塊跟老板點了吧。”
婁與征挑眉,提醒她:“不是你請嗎?”
她這才想起來,麵色一窘:“那你吃什麼,我去點。”
不知怎的,明雀感覺像回到了從前,習慣一出來就使喚這人點菜買單了。
“我要招牌米粉。”他說:“加一份叉燒,還要一瓶北冰洋。”
說完就找地方坐去了。
明雀瞅他一眼,走向後廚時默默嘟囔一句:“……還挺會吃的你。”
彆人稍微客氣一下說請客,他倒是連汽水都不忘點上。
跟老板點完了米粉,明雀拿著他要的北冰洋走過來坐下,“你要的。”
婁與征拿過汽水,抄起手邊的不鏽鋼勺子,也不知怎麼操作的,單手一掀,嘭地就起開了汽水瓶蓋。
他喝之前問她:“你要麼?”
明雀搖頭,她沒有大晚上喝冰汽水的習慣,怕鬨肚子。
“說要吃宵夜,你大晚上想都不想就帶我來這兒了,以前是不是經常來啊?”
婁與征咽下一口氣足的汽水,稍有疲態的眼神都清亮了不少。
他說:“第一次來。”
“啊?”明雀愕然,指了指牆上的菜單,“可你剛剛,就,顯得很熟悉。”
“是麼?”婁與征倒了一碗熱水,把兩人的筷子燙了燙,“可能是你太笨了,顯得我信手拈來。”
明雀剜他一眼,“……不會聊天就彆聊。”
他輕笑一聲,手上動作繼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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