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舟上的人已經陸續往外走去。
他們或是商量著找個舒服的客棧歇息一晚,或是找個做魂食的酒樓,二二兩人或是單獨行動,都離了雲舟。
雲舟的舟主站在甲板上大聲招呼著:“明日辰時出發,道友們可要按時趕回來啊!”
說完後,他又往後高聲詢問了兩句:“雲舟上還有道友嗎?”
“沒人了嗎?那我可先去尋魂陣師修複雲舟魂陣了!”
常酒和陸拾落在最後,兩人這時候都保持了沉默,沒有選擇答話,而是隱蔽在甲板角落的黑暗中屏住聲息。
舟主也沒有再多過問,身影同樣消失在雲舟上。
常酒和陸拾沒有離開雲舟,而是先警惕地打量著這座陌生的城池。
這裡的道路平整寬闊,兩側屋舍華美,數不清的雕欄畫棟如畫卷自眼前鋪設。最醒目的還當是城中處處高懸的各種燈盞,從最簡單的紙糊油燈到精巧的琉璃燈,像九天銀河墜落人間,明明暗暗的光點遍布全城。
可就是這樣繁華的盛景,偏偏樓內也好街上也罷,竟尋不到半個人影。
常酒緩慢蹲下,一步一步往雲舟船艙裡麵挪步。
她現在感覺非常不妙,因為此刻的環境怎麼看都不對勁。
更詭異的是,常小白的複刻下來的“黃金瞳”技能仿佛失去了效用,她在光幕中竟然再也找不到那個吹笛人的光點了。
也不知道是對方離開了鎖定的範圍,還是使用了某種特殊手段。
陸拾的臉色逐漸蒼白,他悄悄往常酒身後挪了兩步,然後緩緩蹲了下來。
“?”
常酒給了他一個疑惑的表情。
陸拾抬頭,無聲地指了指自己的腿,拿口型示意。
“腿軟了——”
常酒看他可不隻是腿軟了,這小子一抬眼,兩眼的眼皮跳動的頻率堪比篩糠,雙眼皮都快抖成了二眼皮。
在他頭頂趴著的陸小蟻同樣沒好到哪兒去,似乎精神不濟的樣子,顏色也從原本油亮的黑色變成了淺淺的灰黑,觸角軟軟低垂下來。
常酒被嚇了一跳。
這片城區對普通煉魂師的影響似乎很強,嚴重削弱了他們的魂力。
她忍不住低頭看了一眼常小白,卻發現這家夥正蹲在自己腳邊瞪得像銅鈴,精神百倍的樣子。
奇怪?
按照道理它的“偽裝”技能應該早就快堅持不下去了才是,畢竟剛才使用了那麼久的技能複刻,但是現在看它的姿態倒像是回了老家一樣舒服。
常酒順手點開常小白的狀態欄,然後就看到詭異的一幕。
它的藍條確實在飛快往下掉,然而每當快跌落到穀底後,就會以更快的速度飆升回滿。
那個回藍的速度讓常酒看得瞠目結舌,忍不住在腦海中盤問起它。
“你小子偷偷領悟什麼回藍的新技能了?”
“桀桀桀!”
腦海裡馬上響起熟悉的鬼叫。
得知答案後(),?劑???虎?“恏??????葶?潠?恏?靟衟???[()]?『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像是回了老家一樣親切自在?!”
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因為常小白是亡靈之子,它的老家可是凶名遠揚的亡靈位麵!
“這下子恐怕真要有大麻煩了……”
常酒這念頭才從腦子裡一閃而過,就聽到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驚慌失措的大喊——
“什麼東西!”
她和陸拾同時站起,趴在船艙窗口往外看去。
聲音是從雲舟左邊的街巷傳來的,方才隻有一個人朝那邊走去了。
常酒記得那人。
那似乎是個獨行的五品煉魂師,對雲舟迫降於這個城區頗為不滿,從落地開始就要求舟主退錢,說是準備在這座城中重新找艘雲舟離開。
這倒也不是什麼過分要求,舟主自是照做。
隻是他脾氣格外大,拿了雲舟的費用之後還是不滿,吵囔囔著要十倍的賠款,鬨了好幾句後拿了雙倍的魂石走了,臨走前還罵了幾句難聽的。
此刻聽到那邊的動靜後,有不遠處的煉魂師腳步一頓,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奇怪?剛才聽到聲音了,怎麼沒有人呢?”
“估計那位道友心情不好走得快了些,踢到什麼東西了吧?”
“周圍的酒樓都點著燈,怎麼大堂裡卻是空空如也,也見不到一個人。”
“……”
他們一邊說著一邊繼續往前。
常酒皺眉,她悄無聲息地拍了拍同樣跳上窗邊的常小白。
它了然點點頭,迅速取消了“黃金瞳”原本鎖定的那人,將對象換成了正在說話的那群人。
麻煩就是這個時候悄無聲息找上門來的。
幾乎是在技能施放結束的下一刻,一團濃重的黑霧竟然從地底緩緩升起,在那群人尚未來得及作出反應之前,猛地將他們全部人包裹在其中。
這一次,甚至連聲音都沒來得及傳出。
那團黑霧就像是一隻悄無聲息遊曳而來的野獸,張開巨口一下子就把路過的這一行人儘數吞下,連帶著他們倉皇的驚呼聲都沒留下。
然後,又好似變成一團黑繭,直接將人拖拽著去往未知的暗處。
“哐當!”
懸在他們上方的那盞桐油紙燈搖晃了一下,跌落在地。
方才還站著一行人的水磨石板小道上再也看不見人影,唯有一灘桐油和火信尚存。
常酒深吸了一口冷氣。
她身旁的陸拾這回腿軟到連蹲姿都沒法保持,慢悠悠癱坐在地。
“常酒,有鬼!”
他瘋狂用嘴形表達自己的驚恐。
常酒:“??”
不是,你一個魂界的本地人跟我說有鬼?
這顯然是魂獸啊!
常酒的眼神過於赤裸,陸拾一眼就看明白了
() 。
他茫然地盯著常酒看了看,然後想起什麼,拿起自己隨身攜帶的小本子,在上麵快速寫著。
“這就是魂獸?!”
常酒瞪大了眼:“你沒見過?”
“我是東黎城本地人啊!城裡是煉魂師聚集的地方,怎麼可能會有魂獸!”
過了會兒他撓撓頭,又補上一句。
“忘了,嚴格說來見過一次魂獸,餘長老拿出來給我們吃的那條金色大魚。”
常酒:“……”
這還真不能怪陸拾。
他雖說被同齡人欺負得厲害,但好歹自小就生活在東黎城中的城區,連禦獸宗這樣的山野區域都不曾抵達過,更不可能真的離開東黎城範圍內。
對於大部分生活在城區中的人來說,魂獸都是令人畏懼卻又遙遠的存在,至少在陸拾的記憶中,他所成長的那片城區就從未出現過魂獸。
隻有煉魂師才會選擇出城去獵殺魂獸換取豐厚的報酬。
常酒拿手按了按狂跳的太陽穴。
係統的光幕上顯示,那群人也和先前被鎖定的吹笛人一樣,消失了。
但是一直待在雲舟上也不可能,這座城顯然大有詭異,她可不是習慣待在鬼窩裡麵的人。
“逃。”
常酒給陸拾比劃了個手勢,當即從須彌戒指裡麵往外摸東西。
喪彪留下的遺產裡麵還有不少魂符,常酒把它們全部取出來,先嘗試拿出一張隱匿魂符。
對麵的陸拾見狀,也默不作聲地開始跟著掏魂符。
這一掏,就是厚厚的一遝。
他熟練地甩了一下,然後用神似點鈔的手勢快速清點魂符給常酒看。
“一二二四五……”
陸拾比劃了一個數字:“一百零一張!”
常酒看得眼睛發直。
“你為什麼會有這麼多魂符?”
“上次看你用魂符很酷炫,找萬寶宗幫忙代購了一點送過來。”他回答得理所當然。
“但是有必要買這麼多嗎?”
“買一百張可以送一張呢,白給的不要就是虧,我不想虧。”
“……”
常酒一時間很難辨彆陸拾的消費觀到底是勤儉還是闊綽。
魂符這種東西,煉魂師們可以直接用魂力催動激發它們,而常酒都跳過這個步驟,直接點係統的“使用”選項。
隻是這一次點擊以後,係統卻出現了新的提示。
【叮!】
【當前玩家位於特殊地圖,受當前地圖限製影響,暫時無法使用該道具!】
常酒皺起眉頭。
遊戲中確實是有各種特殊地圖,也會有各種限製效果,沒想到魂界也會出現這種狀況。
“係統一般不會對身處的環境進行特殊提示,不管是在七號礦場還是禦獸宗內,甚至是問道天階上,都沒有判定為‘特殊地圖’。”常酒的腦子飛快轉著,隻是越是推論,她越覺
得不妙。
“也就是說,現在這裡的問題可不隻是出現了魂獸,極有可能這整座城區都不對勁了。”
果不其然,身旁陸拾的魂符也失效了。
“這裡有古怪!”陸拾對著常酒比劃個手勢,詢問她是否要先離開雲舟。
“走。”
一直待在這裡形同等死,常酒決定主動出擊探看情況。
她抄起滾落在腳邊的一個白瓷酒壺,環視周圍後,將其猛地丟了出去。
酒壺化作一道拋物線遠遠地落向一條僻靜的小道,片刻後傳來清脆的陶瓷破碎聲,在小巷中尤為響亮。
然而聲音傳出後,那邊卻並沒有魂獸出現的蹤跡。
常酒和陸拾觀望後,兩人悄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