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酒按捺住情緒,不露聲色地拉開和許青鬆地距離。
“我這樣沒見識的小丫頭知道什麼,還請許師兄賜教,何為幽都?”
她確實對幽都一無所知。
但是這個名字,倒不止聽說過一次。
在禦獸宗的時候,每到飯點除了搶肉之外,餘長老和封長老都會對她和陸拾當天的表現作出點評,複盤失誤的各個細節。
偶爾也會有表現完美超標的時候,這時候兩個長老便有閒時聊聊其他事。
他們口中提及最多的,便是在東黎城外和“幽都”作戰的其他長老們,隻是卻沒和常酒詳說,隻是告訴他們現在接觸這方麵的事情也太早了。
林寧和陸拾也走了過來,他們對此亦是好奇。
“想來你們都知道,我們魂界曾經被稱為修真界吧?那時候有萬千道通傳承不說,一朝頓悟就可能得道成仙,享無邊壽元得以長生。更重要的是,天地祥和一片。”
常酒緩緩點頭:“然後呢?”
“然後有一日,一些禦外修士出現,同時出現的還有數之不儘的魂獸,尋常手段無法奈何他們,唯有神魂類的攻擊能夠和他們較量,於是修士們開始主修神魂之道,逐漸的變成了我們現在這樣的煉魂師。”
“這都是書上寫過的。”陸拾插嘴道:“我小時候學認字那會兒翻來覆去就背過了,書上記載得明明白白,但是上麵並沒有提及什麼‘幽都’。”
“那是因為書上隻會告訴你修士們成功抵抗了魂獸的入侵,從此煉魂師們自當庇佑天下太平。可史書不會告訴你,昔日天下皆為一體,如今卻被分割為東黎城,星羅國,蓬瀛山,蒼昊雪原四大區域。”
陸拾舉手,遲疑著打斷:“我小時候私塾授課的課本裡麵確實沒提及這部分,但是前兩年我送小堂弟去上學,發現他們的新課本重新修訂過,已經增加了這部分內容……說實話四大地區的內容有點難背,真可憐啊我弟。”
許青鬆凝重的表情有片刻的僵硬。
“那你所說的新課本有提及,其實當初遠不止這麼多區域,隻是大部分的疆域已經淪為域外修士和魂獸們的地盤,我們人族不過是被困在這幾座大城之中,正在被慢慢蠶食嗎?”
“我不知道。”陸拾很是無辜地撓撓頭,而後露出憨厚的笑容:“但是想來是有提及的,因為那部分新增的內容整整有這麼厚呢!”
他抬起手,用食指和拇指比劃了一個厚度。
許青鬆快要繃不住了,他皺眉盯著跳出來的這個杠精,忍不住問道:“那你知道這麼多,怎麼不知道幽都?”
“因為我隻是隨意翻了翻那本書啊,又沒有細看。”
陸拾眼神清澈,語氣格外理所當然:“我都已經從私塾畢業了,誰家好學生畢業了還跑去背書啊,那不是沒苦硬吃嗎?”
他說得過於理直氣壯,一時間屋內其他三人都無法反駁。
常酒對他豎起拇指:“正確的,有見地的
,一針見血的!”
林寧也緩緩點頭,吞吐道:“其實我從離開村學那一天起,就將背過的所有內容還給先生了。”
最後還是許青鬆無奈扶額搖頭,強行把陸拾帶偏的話題扯回來。
“正如我們人族煉魂師們聚集在一起對抗魂獸,那些禦外魂修們也有自己的老巢,隻是至今我們不知曉它究竟在何處,隻知道它被域外魂修們稱為——幽都。”
“和我們煉魂師以天地玄黃四階為標準劃分實力不同,域外魂修們曾言他們掌管的是亡者的世界——”
聽到這裡,常酒的腳邊忽然有動靜。
她一低頭,就看到蹲在自己邊上的常小白翻了個一個大大的白眼,貓嘴歪出個不屑的冷笑,連尾巴也彎成了個問號。
“?”
很顯然,作為從亡靈位麵跑出來的真正亡中王,常小白對這些禦外魂修所謂的“掌握亡者的世界”表示高度質疑。
許青鬆竟然注意到常小白的異樣,低頭看了它一眼,和氣問:“小九,你的這隻貓怎麼了?”
“沒事,它從小眼歪嘴斜,所以才成了流浪貓,被我撿著養了。”
常小白是不會認可這樣的說法的,但它畢竟還是隻識大體的好骷髏,勉為其難還是配合著常酒,狠翻白眼怒抽嘴角。
“……”
許青鬆嘴角也跟著抽了一下。
他接連被打斷,繼續再開口講述的時候語速都不由得加快許多。
“總而言之,幽都中的禦外魂修也分為四個截然不同的等級。”
“鬼帝,閻羅,判官,拘魂使。”
陸拾沒忍住再次開口:“喲,弄得還挺像正麵角色的。”
許青鬆已經有些戒備陸拾了,生怕他的打岔又要把話題帶偏,快速道:“這四個等級對應著煉魂師們所說的天地玄黃,但是因為禦外魂師們本就是幽魂幻化而來,其手段更是詭異莫測,所以在實力上恐怕要勝過同等級的煉魂師。”
常酒回憶著方才自己看到的畫麵,摸著下巴詢問:“所以剛才我看到的那群像鬼一樣飄著的,就是拘魂使?”
“不,那些是拘魂使手下的幽魂,專門替拘魂使們抓走人族的神魂。”
“那不是和魂獸差不多?”
“可不一樣,魂獸大多憑借殺戮本能行事,且自由悠蕩於各處四處製造殺戮,而幽魂們從來不會擅自行動,隻會聽令於拘魂使的指揮。”
說到這裡,他轉過頭看著三人:“所以你們懂了嗎?”
“我懂了。”常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接過話茬嚴肅說:“說白了幽魂們就是考上了公職,端上了鐵飯碗的魂獸。雖然吃人和行動不方便了,但是上麵有拘魂使照應著,有穩定的神魂可以吞噬不說,遇到事可以求幽都擦屁股。”
“誒你真彆說,那當幽魂確實比當魂獸好啊!”陸拾眼睛一亮,大為欣賞。
林寧也跟著被帶偏了,沒忍住參與進這場詭異的討論。
“但是
發展前景不一定比當魂獸好吧?畢竟有人管著,想晉升也不自由。”
“但是有人保命很重要啊,當個野魂獸雖然能夠擁有自由的鬼生,但指不定哪天就被哪個路過的煉魂師打得魂飛魄散了。”
“照你這樣的說法,當幽魂也不一定安全,畢竟要聽從拘魂使的指揮,若是跟了個魯莽不靠譜的拘魂使,上司讓它當炮灰,明知是送死卻也無法後退,那不是更慘嗎?”
“小酒你說,你願意當幽魂還是當魂獸?”
“我嗎?”常酒摸了摸腦袋,不太確定地詢問:“我不能當人嗎?”
“……”
此刻,完全被無視的許青鬆麵上的笑容豈止是繃不住,已經快到了碎裂的邊緣。
一個小十說話顛三倒四腦子有病就算了,一個小九沒事戴個黑頭套看起來不像正經人也罷了,怎麼萬寶宗自家師妹也跟著犯病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才能保持冷靜。
“你們難道沒聽明白嗎?幽魂從不擅自行動,它們出現,就代表著拘魂使肯定已經抵達了明燈區。”
常酒點頭:“聽懂了。”
林寧眨眼:“然後呢?”
陸拾費解:“那咋了!”
“……”
這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再次襲來,許青鬆甚至覺得眼前開始發黑。
他閉了閉眼,不去看那三雙清澈中透露著愚蠢的眼睛。
“拘魂使們對標的是黃階煉魂師,而論起來實力卻又強過同等煉魂師一頭,你們就不畏懼嗎?”
常酒:“畏懼啊,但這不是有許師兄你在嗎?”
林寧:“許師兄先前不是說了讓我們彆怕嗎?”
陸拾:“許師兄手段通天,直接把他們秒了!”
“……”
許青鬆已經不再開口了。
他默默地轉身,拂袖離去的背影怎麼看怎麼沉重。
待他走之後,常酒麵上的渾不吝才逐漸收斂,身旁的林寧和陸拾也沒有了笑容。
他們看向方才的那兩位年輕煉魂師消失的遠方,在那個方向,已經看不到人影了。
有的隻是正在不斷逼近的黑霧。
它們像是活物一樣湧動著,從城外一直朝著城內逼近,城區早已看不清邊緣,那些被死氣籠罩的區域已經明燈儘熄,中部的人躲藏在屋內噤聲無言,仍在嘗試用一盞盞明燈驅散魂獸,不知曉死亡已經逐漸靠近。
三人沉默並肩,一句話也沒有說,唯有默默地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時間推移,逐漸入夜。
許青鬆倒是沒有再提及幽都和拘魂使的事情,反倒熱情地招呼著三人一道吃晚飯。
他的神情愜意又輕鬆,仿佛是遇到了什麼天大的喜事,麵上的笑容藏了藏不住。
見三人入座,許青鬆笑吟吟地解釋:“方才又用玄階魂寶和宗門長老們聯係了,他們說知曉事態嚴重,已經加快了趕來的速度,原本我以為要等到五日才
能結束,現在看來,不到三日怕是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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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然。”他招呼著三人:“且吃完這頓吧,這裡的吃食所剩無幾,說不定是最後一頓了。”
而後轉向常酒:“小九你這頭套為何吃飯也不摘下?”
常酒咧嘴一笑,扯了扯嘴部割開的那道口子。
“我比較社恐……哦,就是不適應和彆人打交道。”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而後坦然拿起筷子往嘴裡放。
陸拾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沒料到她居然毫不設防地就入口了。
常酒當然不會這麼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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