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黎第一次感覺自己的名字能被人叫得那麼毛骨悚然。

被叫到的一瞬間,他感覺自己渾身的汗毛都要立起來了。

“不是,你彆突然這麼嚇人好不好?”他搓著自己的手臂,義正辭嚴地糾正道,“搞清楚一下我的定位啊!我是你的狗頭軍師,不是牛頭人!”

他轉著眼珠,故意壓低音量在喬鬱免心口捅著刀子,“我要是對江彩芙有意思,鐵定在你倆剛分手的時候就趁虛而入了好不好?還有你現在什麼事?”

喬鬱免氣極反笑,上下審視他一眼,“江彩芙彆的不提,起碼在審美這方麵是無可指摘的。”

沈江黎捂住鈍痛的心口,“……雖然比不上你,但我長得也不差吧?萬一我有趣的靈魂唔——”

喬鬱免快速剝了個橘子蠻橫地塞進他嘴裡,不耐地打斷道,“你沒有有趣的靈魂!”

管你的靈魂到底多麼鮮活有趣,絕對沒可能在江彩芙麵前展現出來的,早點死心吧!

“咳咳、”沈江黎被橘子的酸汁嗆得咳嗽兩聲,艱難把果肉囫圇吞下後,才劫後餘生地痛罵道,“你真狗啊!真該死啊!”

真是活該被江彩芙踹啊!

她能忍受你三年你就該偷著樂了!

——當然,這話他隻敢在心裡說說,不然喬鬱免今天指定是和他沒完了。

同時,他對江彩芙的欽佩之意更是如滔滔江水般連綿不絕。

居然能和喬鬱免這種神經病交往這麼久!

江彩芙,真乃狠人也!

喬鬱免並不知道沈江黎在暗地裡吐槽他這麼狠,不過知道了也並不會多加在意就是了。

他現在滿腦子的疑問都是江彩芙的理想型到底是什麼,對沈江黎說的話也半信半疑,“她真的說過她喜歡長相秀氣,性格溫吞靦腆的食草係?”

這個真假存疑的消息對喬鬱免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他揉著脹痛的太陽穴,紛繁思緒混亂之間,話完全不過腦子的就順嘴說出去了,“可我們和她說的一點也沾不上邊啊。”

沈江黎伸出的手剛挨到酒杯,就頓住了。

他第一次這麼敏銳地察覺出喬鬱免話裡的不對勁,狐疑地扭過頭來看向他,“你們?你不是說你是江彩芙初戀麼?哪來的‘們’?”

“……沒什麼。”

喬鬱免像是覺得頭痛,原本按著太陽穴的手移至額頭,垂蓋在眼睛上,漫不經意的竟又把話題繞了回去,“所以你為什麼會把我前女友的理想型記得那麼清楚。”

沈江黎:“?”

他都以為這茬已經過去了,誰知道自己解釋半天人家根本不聽啊!

“這種八卦你就算不用心記,它也會牢牢貼在你腦子裡的好不好!”沈江黎被他氣得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我到現在都還記得林宥宇在高中的時候說過他喜歡長得可愛,經常笑,吃東西吃得很香的女孩子呢,我認識的人裡,隻要是說過自己理想型的

,我都記得啊!”

“這能說明什麼啊?隻能說明我愛好八卦,就喜歡記這種不正經的事情,不行嗎?!”

他一口氣說完,都覺得嘴乾,往嘴裡猛灌了幾口酒以後,才氣勢洶洶地望向一聲不吭的喬鬱免,想要找他討個說法。

結果一扭頭,就見喬鬱免按著額頭,手掌覆下的陰翳裡,一雙烏蒙蒙的眸子晦暗不明,略顯蒼白的臉色難看得甚至有點扭曲。

沈江黎心下駭然,暗驚誰又惹他了?

回憶了一下,好像在說林宥宇理想型的時候,喬鬱免的表情就有點不對。

那種怪異黏膩的情緒又返了上來,一向神經粗得異常遲鈍的他難得感到有幾分局促,感覺做什麼都束手束腳的,話也不敢亂講了。

周遭熱鬨依舊,包廂的兩端,以好整以暇的葉臻為分界線,隔開了涇渭分明的楚河漢界。另一頭燈紅酒綠縱情聲色,這一頭卻門可羅雀,相顧無言。

極為漫長的一分鐘過去。

喬鬱免忽而屈起手指敲了敲額頭,恢複成了一貫漫不經心的神色。

隨即往沈江黎這邊投來一瞥,好像是在看他,又好像是在看那幾個嬉戲打鬨的人,眼神裡透著一種置身事外的漠然。

“我倒是第一次聽說林宥宇喜歡這種類型的。”他扯了一下嘴唇,自鼻腔裡發出一聲似有若無的哼笑,“不過,也不意外就是了。”

沈江黎撓著頭想了半天,最終選擇把自己這邊的酒都推到了喬鬱免的麵前。

“你要不喝點?”他傾情力薦道,“喝完你說不定能正常點。”

喬鬱免絲毫不領情,“你才不正常呢。”

見他滿臉嫌棄,沈江黎心頭突然升起一種很無力的挫敗感,連連歎了幾聲,話裡愧意難消,“宇哥出國前還讓我好好照看你呢,結果你這……唉,是我這個當爹的沒能教好你。”

喬鬱免眼神一厲,不由分說地開始捋袖子。

——!!!

沈江黎被嚇得差點跳起來,連忙從背後拿起個靠墊擋在身前,麻利認慫,“我錯了我真錯了哥!哥!你也知道的,我一向嘴賤。”

他一慌就開始翻舊賬,“想想你被江彩芙拉黑的那些日子,可都是我昧著良心去她朋友圈截圖發給你看啊!”

這話一出,喬鬱免調整袖口的動作果然慢了下來。

沈江黎見這有用,立刻皺起臉作欲哭無淚狀,“可憐我一天看手機八百次,就盯著人家朋友圈,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就趕緊告訴你了……”

喬鬱免不耐煩地打斷他,“廢話真多,說得好像我和江彩芙分手前你不是一天看八百次手機一樣。”

“那情況還是不一樣好不好?”沈江黎據理力爭道,“自己想玩手機,和帶有目的地看手機,那心情能一樣嗎?”

他抄起手機,輕車熟路地點進微信找到江彩芙的頭像,點開朋友圈,“你看看,我現在每次點開手機都條件反射的去找她朋友圈了,多恐怖啊!”

一刷新

,江彩芙的最新動態就這麼跳了出來。

“嗯?”

他愣住,下意識點開她發的圖片一看,有些驚訝地哇了一聲,心想這麼巧的嗎?

“她現在就在隔壁那條街的S&A酒吧啊。”

話的尾音堪堪落下,身側立刻感受到一股輕風,再一眨眼,映入眼簾的屏幕已然被一個黑乎乎的頭頂取而代之。

沈江黎:“……”

喬鬱免認真看了江彩芙朋友圈的配圖和文案,見酒吧的名字和坐標都沒露出來,轉向沈江黎的眼神頓時變得古怪起來。

“你怎麼知道她在那個酒吧?”他眼中驚疑不定,“你這人是真有點恐怖了!”

“不是啊,很容易認出來的。”

沈江黎指著她文案中介紹的那杯酒的名字,“這酒叫‘被工作追殺’,我去過的酒吧裡,有特調叫這名兒的,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還有她照片裡露出的這果盤,定製的,雖然好幾家都有類似的款,但這家酒吧的西瓜格外不甜,是我吃過的最沒滋沒味的,所以我印象很深,剛好那家也有那杯特調,所以……”

他攤開手,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這答案不就呼之欲出了麼?”

解釋完以後,喬鬱免眼神中的異樣沒有絲毫消退,反而更多了幾分忌憚,像是剛發現自己的好友居然是一個犯罪分子預備役。

“彆用這種看變.態的眼神看我啊!”

沈江黎崩潰極了,“酒吧去得多了,會了解這些也很正常吧?”

他立馬在江彩芙動態底下評論,提醒她注意給照片打碼,萬一讓圖謀不軌的人知道她現在的地點也挺麻煩的。

一邊打字一邊問,“所以你要去那家酒吧找她嗎?”

喬鬱免彆過頭,言語冷淡,透著股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無動於衷,“我去做什麼?我現在又不是她什麼人,管這麼多做什麼。”

她工作壓力這麼大,出來喝喝酒放鬆一下也能理解。

“是嗎?”沈江黎還對喬鬱免之前威脅他的行為懷恨於心,因此致力於給他心裡添堵。

“那家酒吧的營銷和男模都很機靈的,對看起來家境不錯的女生都很熱情,更彆提江彩芙長得還好看,你就一點也不擔心?”

喬鬱免不屑地翹起二郎腿,舉手投足間儘顯傲慢姿態,“我用擔心什麼?”

“吃過我這種山珍海味,我就不信她還看得上那些臭魚爛蝦!”

沈江黎一哽,為他這突如其來的自負感到有點無語,“咱們剛研究完朋友圈的那個怎麼看也算不上是臭魚爛蝦吧?他看著和你很有競爭力啊。”

喬鬱免麵色緊繃,故作鄙夷道,“清粥小菜,不足為懼。”

沈江黎這下是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幾分鐘前你還氣勢洶洶翻人家朋友圈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呢,現在就不足為懼了?

你到底哪來的自信啊?

他忍無可忍,張嘴就要吐槽,卻見喬鬱免一聲不吭的從

桌上撈起了一杯酒。

沒有絲毫鋪墊的,中間也沒有片刻停歇,他一杯接著一杯的痛飲著,直到喝下的酒積儲著即將突破他的某個界限。

看得沈江黎目瞪口呆。

桌上也陸陸續續的多了很多空酒杯。

直到喬鬱免撂下最後一個空酒杯後迅速起身,沈江黎才如夢初醒一般,驚訝出聲,“——什麼?你要去哪兒啊?”

他到現在都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對喬鬱免這一係列突兀的舉動也覺得莫名其妙的。

“回家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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