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清醒之時如何言之鑿鑿、坦蕩無畏地說著不悔,少年的內心深處,還是那個敏感不安、心思細膩的孩子,他遠沒有表現出來的那般無所謂。
旁人的指責,早已如利箭一般,深深紮入本就惴惴不安的心。
聖上生病,太醫不敢耽擱,話剛傳到太醫院,便立馬提著藥箱跑了過來。
“陛下這是憂思過度,且沒有好好休息,一朝鬆懈下來,熱症便找上了身,觀脈象,或許有反複不退之兆。”
“但不是什麼大問題,陛下尚且年輕,身體底子好,出出熱汗,再喝幾幅藥,最多三日便無礙了。”
許風亭在邊上問了句:
“這幾日他都睡不好覺嗎?”
這事太醫不是很清楚,新帝與先帝不同,不太喜歡太醫問診,剛一登基就將太醫院日常問診的規矩取消了,說是太麻煩,沒病都要看出病來。
一旁候著的高公公適時解釋道:
“您失蹤數日,陛下日日掛念,總是輾轉反側至深夜,這幾日都是靠安神香勉強入睡。”
聞言,許風亭還沒說什麼,太醫已經不讚同地皺起眉來:
“安神香聞多了會影響心神,怎麼能拿來給陛下用?為何不來太醫院開藥?”
高公公歎了一口氣,也是頗為無奈:
“陛下覺得湯藥的效果太慢,不如安神香管用,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哪裡能攔著。”
許風亭不知安神香的厲害之處,但看太醫的態度,也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於是追問道:
“那這香,現在可停了?”
“您的身體孱弱,聞不得這種香,陛下在昨日便停了。”
聞言,許風亭和太醫都是鬆了一口氣。
老太醫給穆禾野喂了顆催汗的藥丸,起身離開,臨走前再三叮囑不可再用安神香。
太醫走後,許風亭看向高公公,吩咐道:
“待此次熱症退下,替陛下去太醫院討些安神的方子吧,湯藥效果雖慢,長期服用卻可調理根治。”
高公公卻是笑著看來:
“陛下所憂皆在公子身上,隻要您在,便抵過各種靈丹妙藥;您若不在了,喝再多的湯藥,紮再多的針,也是無濟於事。畢竟,心病還須心藥醫,不是嗎?”
許風亭一愣,垂眸看向高燒不醒的少年,半晌沒答上話。
“夜已深,公子早些歇息,若有需要,隻消喚一聲老奴就進來了。”
高公公正欲離開,忽聽床上之人問了句:
“公公可知,前太子如今身處何處?”
前太子三個字仿佛是個禁忌,高公公慌慌張張地看了眼昏睡的少帝,繼而壓低聲音道:
“他被囚於詔獄之中,更多的細節,老奴不便告知。”
許風亭想了想,又問:
“薑禮,薑大人呢?他可還在宮中?”
穆澤宇好歹是皇子,哪怕倒台了也不應該會被囚於詔獄,薑禮一直在替穆澤宇辦事,高公公不說,他問薑大人也是一樣。
“陛下登基前,薑大人就辭職遠遊了,現在不知蹤跡。”
許風亭聽得一陣失語。
這人,溜得也太快了吧。
“公子若是實在好奇,待陛下醒來,可以向其詢問,陛下不會瞞您的。”
留下這樣一句話,高公公不敢再多留,離開了寢殿。
一片寂靜中,腦海中響起001的聲音:
“宿主,您是要找穆澤宇動手嗎?他是主角之一,由他動手,您的確可以立馬回去。”
許風亭搖了搖頭,視線落在少年不安皺起的眉頭上,眸光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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