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不會因逃避而消逝,反而,現實會把所有,翻江倒海地一一送回。
孟苡桐以為這些年,隻有她是感情裡的膽小鬼。
可棠荷又何嘗不是。
她說她懦弱,幺幺一直想回閔江有過杜禹的家,但她總用孩子年齡還小,隻言片語喊杜禹隻是無意促使,也許不用太當真,避開了幺幺一次又一次的想要。
一個四歲的孩子,說話都沒會多久,又怎麼可能會有這種複雜想法。
幺幺生下來,隻見了杜禹兩次。一次是生下,一次是離開。
都在當天發生。
幺幺生下來,第一眼見到的就是杜禹。
男人生產當天從部隊趕回,站在產房外小心翼翼地看著半朦朧著睜眼的孩子,手隔著玻璃,都在輕撫著他人生的寶貝。
笑說,幺幺,是爸爸啊。
幺幺真是連眉眼都像極了爸爸。
杜禹是請假趕回陪棠荷生產,本就任務在即,他隻獲批了當天的假期,當晚就要趕回。
棠荷虛弱躺在床上,笑和他說:“行了,我沒事,幺幺我會照顧好的,你趕緊回去吧。”
杜禹牽掛,但看著逼近歸隊的時間,也隻能說:“好好在家,等我回來。”
棠荷點頭,說好,最後一眼,是杜禹離開的身影。
誰都沒想,這一眼,送儘人生。
世事最愛的就是戲弄人。
就算沒有杜禹具體的記憶,幺幺後來的每一點成長,每一個嗬護棠荷的行為,卻都複刻一般有杜禹的痕跡。
她太有杜禹的聰明。
棠荷不過逢人習慣說謝謝,回家小心。幺幺最先學會說話,學會加主語,四歲就能很快掌握這麼難的人際句子。
像是生來的天使,延續杜禹婚定時允諾的必相守誓約,珍愛彼此一生。
幺幺沒了爸爸,又像極了爸爸。
而幺幺和棠荷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媽媽,你不要哭。”
“我愛你,幺幺愛你。”
......
宋弈洲就怕孟苡桐聽不得這些。
她想知道,他隻能儘可能壓住自己翻湧的情緒,和她最言簡提及。
“現在棠荷工作穩定,幺幺也聽話,她們生活在海寧,隊裡時常都會去看看她們,生活是平淡溫馨的。”宋弈洲說。
“嗯。”孟苡桐沉默許久,隻應了這一聲。
她似乎又開始頭暈了。
靠在他懷裡,靜下來,沒再多說。
而她的手伸進口袋,摸住那封書信,指尖靜靜地撫摸那塊凸起的蝴蝶燙印,閉眼。
很快,靜謐便將她扯進混沌不堪的夢境。
夢裡,她好像不是從前那個尖銳叛逆的孟苡桐,而是一個她從未見過的,同樣被平淡溫馨嗬護的孟苡桐。
被愛包裹,她好像看到了那個期待愛、得到愛、並樂於與人分享愛的自己,永遠都能量滿滿,討人喜歡。
可夢裡的這個自己,明明不缺人愛。
卻總像是少了什麼。
這條夢途很長,人來人往,她不停徘徊,心裡很空。
看著每一張相識卻不相知的臉,她莫名的恐慌,身邊的人都說愛她,她卻前所未有的抗拒,越走越急,直到逼近暗夜的終點。
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現,她不由自主地向他跑去。
卻霎時之間,終點成了萬丈高崖。
眼前身影消失,她一步失離,墜入深淵。
心中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