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蘇白清的命令,阿諾爾德動作停頓,並沒有立刻重新跪下。

先前跪在治療艙旁,是因為它護衛王蟲不力,心中慚愧難當,而且一旦蘇白清與王蟲徹底融合,確實就會成為他們的王。

但蘇白清停止了融合。他寧可拖著半身不遂的身體,都不願成為它們的王。

阿諾爾德其實可以理解。

它們與人類的仇恨太深,投靠蟲族被人類帝國視為極端嚴重的罪行。

而且蘇白清是元帥之子,他的父親在戰場上殺敵無數,蘇白清來到戰場的這些日子也殺了不少蟲族,恐怕有追趕父親的想法。

蘇白清在帝國擁有崇高的身份,光明的前途,在戰場上也立下不少功勞,回到帝國以後必然榮譽加身,他不願拋棄一切投身於蟲族,成為帝國的罪人實屬正常。

所以目前,他不完全算是蟲族的王。而是一個讓阿諾爾德吃了大虧的人類青年。阿諾爾德說: "我派下屬帶輪椅過來。"

“你在顧左右而言他。”蘇白清側若頭,冷笑了一下, “不願意再下跪麼。”阿諾爾德垂頭不語,算是默認。

下一刻,空氣中響起蘇白清吐血的聲音,阿諾爾德猛然震驚抬頭。

“我試了試用精神力攻擊心臟上的王蟲屍體,真的可以,我還是第一次用精神力攻擊自己。”蘇白清抬手擦了把下頜的血,“要是手邊有刀子更方便,直接捅心臟,可惜你讓我卸掉了所有武器,我手上根本沒有。"

對上阿諾爾德震顫的眼眸,蘇白清冷笑更深。

“不管你認不認我是你的王,你的王都在我手裡。”身體變成這副樣子,蘇白清其實非常不快,阿諾爾德還是罪魁禍首,隻有看他屈從,才能稍微平複蘇白清槽糕的心情, “我讓你跪下,你就要跪下。"

阿諾爾德忍不住上前一步。

這名儒雅的蟲族統治者,表麵看上去與人類一般無二,先前他與蘇白清打交道的時候,都是一副運籌帷幄的模樣,直到王蟲落到蘇白清手裡,蘇白清才看見他失態。

現在,他再度因為蘇白清而失態:“你的生命都是靠王蟲維持,如果沒有了王蟲,你知不知道自己會死。"

“就算你不完全毀掉心臟上的王蟲屍體,隻毀掉一部分,也可能給

你的身體帶來影響,你身體的一部分今後可能再也無法使用。"

從阿諾爾德將王蟲隨身攜帶進行保護,就能看出它對王蟲的忠誠。

其實,將王蟲放在母黑是最穩妥的,但王蟲不止身體退化到了幼年形態,思維也發生了退化,非要外出,阿諾爾德隻好將它帶在身上。

蘇白清說:“你聽我的命令,我和王蟲就都不會有事。”阿諾爾德意識到,蘇白清現在的狀態不正常。

蘇白清不願變成蟲族,但不徹底與王蟲融合,他的身體就無法恢複正常,蘇白清也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他隻是不想麵對阿諾爾德露怯,所以壓製住茫然與無措,擺出一如往常的傲慢姿態。

再刺激蘇白清,他可能會失去理智。

到時候,阿諾爾德不知道他會做什麼,也不想知道。在蘇白清手上吃過一次虧,付出了慘痛代價,已經夠了。阿諾爾德吸了口氣,屈膝跪在治療艙前。蘇白清眼裡浮現滿意的笑: "這樣就對了。"

阿諾爾德早就知曉,王退化成幼蟲狀態的身體已經無法使用,需要更換新的。他一直以為,王的新身體,肯定要在蟲族當中尋找,隻是一直沒找到契合王的身體。結果沒想到,契合王的身體,居然屬於一名人類。

還是這麼棘手的人類。

要是王蟲活著與蘇白清融合,或許可以占據蘇白清的意識。

但王蟲死在了蘇白清手裡,被蘇白清捏碎,所以保留意識的是蘇白清。蘇白清問:"你們為什麼要綁架我的未婚妻,計劃針對我。"

阿諾爾德垂著頭一五一十作答: “我們本來隻打算對付帝國的皇太子,先除掉這個心腹大患。”

辰星禮作為人類帝國未來的統治者,實在過於優秀,它們不能放任辰星禮成長起來,除掉辰星禮,也能帶給帝國巨大的打擊。

"但王蟲這段時間格外活躍,我們得到了更多力量,於是可以將計劃擴展得更大。"

王的狀態會影響所有蟲族。

之前王蟲一直虛弱,蟲族的狀態就比較低迷,發揮不出實力,王蟲活躍,就能增幅蟲族的力量,效果比注射興奮劑還要好。

現在想來,王蟲變活躍的開端,就是看到了他們手裡蘇白清的照片。他們調查過帝國重要人物,那些人

物的照片,他們手裡都有。蘇白清好奇問: “王蟲與我融合了一半,你們的感覺怎麼樣?”

"比王蟲低迷的時候稍好一點。”阿諾爾德回答, “因為你的身體比虛弱的王更有力,大腦也很活躍,但你隻與王蟲融合了一半,而且身體現在殘破不堪,相當於一具複活到一半的屍體,你剛才還傷害了自己的心臟。"

蘇白清點了下頭,表示了解,阿諾爾德重新回到一開始的話題,解釋自己的計劃:"決定擴大計劃規模後,我們很快選中你為次要目標,蘇元帥同樣是我們的大敵,而你是他的兒子。"

蘇白清的性格缺陷極其明顯,利用他的性格缺陷,或許可以給人類帶來更大的損失。製定計劃的時候,阿諾爾德沒有想到,會發展成如今的結果。

也不知道王為什麼要那麼急,直接爬了出來。隻要王與它溝通一下,他就能活捉蘇白清,讓王占據身體。

不過,蘇白清能果斷抓住刹那的機會,阿諾爾德對他的能力也有些敬佩。

“請重新躺回治療艙,治療一下心臟的新傷。”阿諾爾德說,“先不要下地比較好。”蘇白清先前是嚇嚨阿諾爾德,不是真的不想活了,他確實不能放著心臟上的傷不管。躺回治療艙前,蘇白清說: "把星艦上的所有人類都安全放了。"阿諾爾德停頓了一下,回應道:"是。"

蘇白清重新躺下,閉上眼睛,卵狀的治療艙蠕動著開始合攏。船艙門打開,阿諾爾德的下屈推著輪椅進來。

蘇白清其實已經在治療艙昏睡了一天。

一天前,星艦上所有蟲族都感覺到了王的死亡,正要發生暴動,它們就感覺到,王重新有了生命的脈動。

所有蟲族都想知道王怎麼樣了,但蘇白清一直待在治療艙當中,房間裡隻有阿諾爾德,阿諾爾德不讓任何蟲族進來。

現下終於可以進來,阿諾爾德的下屬立刻看向治療艙。

卵狀的治療艙外殼白色適明,質地柔軟,中間夾雜著乳白色的絮狀物,不影響它看見躺在裡麵的蘇白清。

治療艙尚未完全合攏,下屈清楚看見了蘇白清盾邊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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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族麵對它們的王,天然會產生敬畏與親近的情緒。

雖然蘇白清尚未徹底成為王蟲,但蟲族也會受到些許影響,為他感到擔憂。下屬快要靠近治療艙的時候,一隻漆黑的蟲翅攔在他麵前。是阿諾爾德。

他站在原地沒有動作,但背脊鑽出了翅膀,伸展開來擋住下屈。

“王不會有事。”阿諾爾德說,“東西已經送到,你回去做自己的事。”蘇白清目前對蟲族的影響力有限,下屈還是要以阿諾爾德的命令為先。

"是。"

下屬最後看了眼蘇白清唇邊的血,轉身離開。

等到下屈離開,船艙的門重新合上,阿諾爾德抬手放在卵上,治療艙的合攏中止,留下了一個口子。

阿諾爾德取出手帕,手臂從口子裡伸進去,擦拭掉蘇白清唇邊的血。擦乾淨血後,阿諾爾德收回手臂,將沾了血的手帕放在鼻尖嗅聞。有王的味道。

阿諾爾德忽然伸出舌尖,舔舐手帕上的血。

曾經獎常下屬的時候,王蟲會進行喂食,就是將自己的血液喂給下屬,因為王蟲的血液對於其他蟲族而言極其美味,而且能讓它們變得更強。

阿諾爾德許多年以前,曾得到過王蟲的喂食,但自從王蟲變得虛弱後,就不能再流失血液,他再沒得到過。

現在,就算蘇白清血液中的味道不多,阿諾爾德也舔舐得一乾二淨,到最後已經眼睛發紅,儒雅紳士的風度消失殆儘。

“你們的飯。”

負一層的監獄區,每天都有蟲族送飯來給關押這裡的人類,一日三督定時。畢竟這裡麵有許多柔弱的Omega,不能讓他們俄出問題。

有人擔心蘇白清的安危吃不下,也會被其他同伴勸著吃下。他們救不了自己,至少要保證身體有力氣,不能自暴自棄。

否則,蘇白清的付出豈不是白費。

想到那天蘇白清心臟被刺穿的樣子,孟遙的心臟現在都會悶得發疼,情緒低落無比。

雖然在目睹蘇白清的死亡前,他們已經看見許多星盜慘死的畫麵,但那些星盜死有餘辜,蘇白清是為了帶他們一起逃離而死,帶來的衝擊遠不一樣。

不過,蟲族急急忙忙將蘇白清運走,好像蘇白清還有救的樣子,又讓他們產生了點希望。

當時場麵過於混亂,隻有少部分人看見了王蟲進入蘇白清心臟的畫麵。

看見那幕場麵的少部分人,明白與王蟲屍體融合這樣的事不適合見光,說出來對蘇白清不好,於是緘默不語。

孟遙看向隔壁牢房的南沅,小心翼翼開口: “吃點東西吧。”

作為Alpha的南沅,狀態比其他柔弱的Omega糟糕無數倍。

南沅坐在地上,上半身斜靠著牆壁,被無數人讚譽的美麗藍眸如今暗淡無神,眼圈殘留著紅色。隻是短短一天過去,南沅給人的感覺就好像瘦了一圈,下巴長出了青色的胡茬,憔悴到孟遙感覺他下一刻暈過去都不奇怪。

另一間牢房裡,徐雲的狀態也沒好到哪裡去。

孟遙知道,徐雲對自己的未婚夫有感情,可南沅隻是與蘇白清關係不好的舍友,反應卻比蘇白清的未婚妻有過之而無不及。

蘇白清被刺穿心臟的時候,南沅想到蘇白清身邊,卻被阿諾爾德的下居阻攔,南沅眼睛發紅,簡直是不要命的掙紮,同時身體還不停顫抖,模樣瘋狂得嚇人,孟遙至今想起來都心有餘悸。

孟遙喜歡了南沅很久,當時的南沅以及現在的,都令他感覺非常陌生。

他內心隱隱浮現了一個可怕的猜想。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不疾不徐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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