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對紀家的每個人來說,都注定很難熬。

遠在M國的紀絮桉接到了趙秘書的電話,此時正是國內晚上八點鐘,對於紀絮桉來說,這一天的行程才剛剛開始。

電話才接通,紀絮桉甚至還來不及問一句“有什麼事嗎?”,就聽見電話那邊的趙秘書用充滿驚慌的聲音對她說道:

“不好了紀總!謝小姐從三樓摔下來了!”

那一刻,紀絮桉的心跳有過短暫的停滯,隨之而來的是耳邊響起的巨大轟鳴聲,她感覺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像漂浮在虛幻的太空中,就連趙秘書的聲音也變得很遙遠。

趙子塘沒等她回答,又繼續語速飛快地道:“謝小姐去她的同學家看貓,誰料那個畜牲竟然動了邪念,他將謝小姐的雙手綁了起來,兩人在掙紮間不慎從二樓摔了下來。”

“那個人渣因為失血過多,全身多處骨折,現在還在手術室裡搶救。”

“謝小姐的情況要好一些,她沒有生命危險,隻是人還沒醒,現在在等檢查報告出來。”

聽見薑薑暫時沒有生命危險,紀絮桉這才感覺自己的雙腳又踩回了實地,她沉沉地呼出一口氣,發現自己胸腔裡的心臟依舊以超高頻率跳動著。

紀絮桉總以為自己能做到處變不驚,可就在剛才,聽見趙秘書說薑薑從二樓摔了下去時,紀絮桉卻無法控製自己的表情,她的心裡生出了一股強烈的恐慌感。

有那麼一瞬間,紀絮桉想讓趙秘書不要再往下說了。

從一開始的害怕到現在的鬆了口氣,紀絮桉後知後覺,陡然意識到了自己為什麼會如此恐慌。

她在害怕,怕聽到薑薑的死訊。

紀絮桉從小就感情淡薄,她這輩子在乎的人並不多,年少的時候已經失去了兩個,那時候的痛苦和絕望,直到今天回想起來,紀絮桉都仍然會感到心悸。

她以為在父母去世後,自己在意的人就隻有奶奶跟小鳶了,原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把薑薑也劃入了這個範圍嗎?

在得知薑薑有可能會失去生命的時候,她也會驚慌擔憂到不知所措。

紀絮桉用手撐住了自己的額頭,原來在她還不知道的時候,薑薑在她心裡的分量,就已經比她想的要重的多了。

隻要一想到那個會乖乖地趴在她腿邊,衝她笑得又甜又軟的小姑娘,有可能再也不會睜開眼睛看她一眼時,紀絮桉的心臟就會不受控製地抽痛起來。

薑薑明明說過,會一直等著她回去的。

紀絮桉閉了閉眼,或許她暫時還理不清自己的思緒,但唯有一點可以確定。

她決不允許薑薑出事。

紀絮桉深吸一口氣,再開口時,向來清冷的聲線竟啞得厲害,“我馬上回國,你在醫院那邊守著,不要讓任何人打擾到她。”

她語調發沉,“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隻要她安然無恙。”

趙秘書從她的語氣中感受到了某種令人心驚的情緒,他沉聲道

,“好的紀總。”

隨後猶豫了兩秒,又道:“您放心,謝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會有事的。”

趙秘書還不敢跟紀絮桉說更多,其實,他是親眼看過薑薑昏迷不醒的模樣的。

因為不確定薑薑受傷的情況,司機也不敢隨意挪動她,打完120和報警電話之後,司機緊接著就給趙秘書打了電話。

畢竟紀絮桉遠在M國,遠水解不了近渴,打給她也沒什麼用。

趙秘書來得很快,當他聽司機說薑薑從二樓掉了下來,現在生死不知的時候,趙秘書真的有一種天塌了的感覺。

他作為紀絮桉的心腹秘書,是最了解紀絮桉對薑薑有多重視的人,有的東西甚至連紀絮桉本人都還沒有看清,趙秘書卻已經察覺到了。

想到紀總走之前還特意叮囑他,讓他務必要照顧好薑薑,如今小姑娘卻遭遇了這種意外,趙秘書又是難過又是自責。

即便是不論紀總的吩咐,隻親眼看見一個前途大好的花季少女,就這麼無力地倒在血泊裡,趙秘書也有種窒息般的心痛感。

最自責後悔的人應該是司機,他是最有希望救下薑薑的人,可最後他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薑薑掉下樓。

“都怪我,如果我能再警惕一些,跟著謝小姐一起上樓,或許就不會出現這樣的意外了。”

檢查室外,司機頹喪地坐在地上,他靠著牆角,腦袋深深地垂了下去。

他明明有很多次機會挽回這場悲劇,早在車上的時候,他就發現了梁君生的不對勁,可出於對自身實力的自信,他並沒有引起重視。

再後來謝小姐不讓他跟著上樓,他當時就應該再強硬一點的,哪怕是用紀總來壓人呢,謝小姐肯定會聽的。

可他並沒有這麼做。

哪怕是在謝小姐跟著梁君生上樓之後,他分明已經察覺到了不妥,卻輕易地相信了梁君生發來的短信,以為回消息的人真的是謝小姐。

說到底,都是他的想當然和自以為是害了謝小姐,他以為自己就在樓下,附近又有很多居民,梁君生應該不會這麼大膽,選擇在自己家裡對謝小姐下手。

可梁君生偏偏就這麼做了。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趙子塘很難不遷怒他。

紀總高薪聘請他來,就是為了讓他保護好謝小姐,可他呢,卻讓謝小姐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

“這話你留著跟謝小姐和紀總說吧。”

趙子塘在檢查室外轉來轉去,就在他心急如焚地等著薑薑出來的時候,得知消息的紀荷鳶已經趕了過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

紀荷鳶雙眼通紅,臉上還有淚珠殘留,“謝薑薑不會有事吧?”

她一把抓住了趙秘書的手腕。

“現在還不好說。”趙秘書自個兒都已經焦慮得不行了,還得耐著性子來安慰紀荷鳶,“二小姐,您先彆著急,一切都得等檢查結果出來了才能知道。”

說話間,薑薑已

經被推了出來,她還沒醒,那雙圓溜溜的笑眼緊閉著,雙頰慘白到沒有一絲血色。

紀荷鳶雙腿一軟,差點兒跪在地上,“謝薑薑!”

怎麼會這樣呢?

紀荷鳶想不明白,隻不過一天沒見而已,謝薑薑怎麼就遇到了這樣的意外?

明明昨天分彆的時候,謝薑薑還是那副明豔動人的樣子,可此時她卻安安靜靜地躺在活動病床上,像是隨時都會停止呼吸。

紀荷鳶下意識地伸手想去探一探薑薑的呼吸,卻被一旁的護士攔住了。

紀荷鳶隻能咬著唇,茫然無措地看著薑薑被推走。

她想,從二樓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謝薑薑當時不知道有多害怕。

她為什麼會覺得無所謂?

為什麼不在謝薑薑打電話給她的時候,多問一句呢?

如果她陪謝薑薑一起去,那個畜牲說不定就會投鼠忌器,不敢再對薑薑下手了。

可惜,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如果。

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即便是再後悔也沒用。

紀荷鳶隻能祈禱薑薑沒什麼大礙,她追上趙秘書,低聲問道:“告訴奶奶了嗎?”

趙秘書搖了搖頭,“還沒有,隻給陳管家打了電話。”

紀荷鳶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趙秘書知道她想說什麼,他也知道老太太很關心薑薑,出了這樣的事情,理應讓老太太知情,但趙秘書根本沒想過要把此事告訴紀老太太。

一是因為老太太年紀大了,受不得驚嚇,二也是因為檢查結果還沒有出來,此時告訴紀老太太也不過是白讓她擔心罷了。

趙秘書沒有解釋,他跟著進了病房,寸步不離地守在薑薑身邊。

薑薑身上的外傷最嚴重的應該就是手腕上的勒傷,因為被電線緊緊地捆綁,她的雙手充血紅腫,短時間內無法恢複,勒痕處甚至已經發紫。

除此之外,她的小臂上也有一道擦傷,應該是在掙紮的過程中不小心弄的。

另外,她的身體表麵倒沒有特彆明顯的傷口,就是人一直沒有醒。

一群人在醫院守了幾個小時,就連陳管家也在得知消息後趕到了醫院,終於在晚上十點多的時候,薑薑的檢查報告出來了。

趙秘書的那句吉人自有天相還真沒說錯,同樣是從二樓掉下來,梁君生全身多處骨折,現在還在搶救室裡沒出來,薑薑卻隻是輕微腦震蕩,外加左腿踝關節扭傷,除此之外的其他地方都好好的,也沒發現體內有瘀血存在。

這個結果,讓所有人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感到不可思議。

醫生推測,應該是兩人從樓上掉下來的時候,梁君生墊在下麵,為薑薑起到了一定的緩衝作用,所以薑薑才沒怎麼受傷。

這應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在場眾人都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氣。

雖然在警察和醫護人員的眼中,每個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但從個人的道德觀念方麵來看,梁君生

的做法實在令所有人都感到不齒。

紀荷鳶擦著眼淚,也顧不上自己此刻的形象有多狼狽了,“醫生,那我嫂子什麼時候能醒啊?()”

聽見這話,趙秘書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以往他可從來沒聽紀荷鳶這樣叫過薑薑。

“我們還在病人的體內檢測出了乙.醚和催.情類藥物的殘留,可能這也是導致病人昏睡不醒的原因。?()『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但薑薑的生命體征很平穩,其他的檢查結果也都沒什麼問題,所以暫時隻能先住院觀察。

心頭的一塊大石頭終於勉強落了地,趙秘書趕緊又給紀絮桉打了一通電話,向她彙報檢查的結果。

隔著屏幕,趙秘書不知道紀絮桉的表情如何,但他能聽出紀絮桉冰冷的聲線中有著竭力壓製過後的怒意,“另外一個人呢?”

她指的是梁君生。

“情況不是很好,出血比較嚴重,現在還在搶救室裡。”

紀絮桉的聲音輕飄飄的,通過聽筒傳進趙秘書的耳朵,竟讓他感覺自己渾身發涼,一股寒意從腳底蔓延了上來。

“彆讓他死了。”

趙秘書低聲道:“您放心吧,紀總。”

他聽出了紀絮桉的言外之意,留著梁君生的一條命,不是為了讓他再有機會過好日子,而是讓他活著為自己贖罪。

就這麼死了,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醫院這邊有紀荷鳶跟陳管家守著,趙秘書就跟著警察一起去了警局。

因為案件的兩名當事人一個生死不明,另一個一直沒醒,暫時沒辦法做筆錄,警察隻能根據現場遺留的證據,大致推斷事件的經過。

其實這個案子並不算複雜,因為從案發到兩人雙雙被送進醫院,整個過程不超過一個小時,所有的證據都還完整地保留著,並沒有被人銷毀。

梁君生用來作案的所有工具都還在出租屋裡,現場打鬥的痕跡均未遭到破壞,不僅如此,警察還發現了那個一直在錄製的手機,視頻裡麵,梁君生親口承認了自己的罪行。

雖然後麵兩人在客廳裡發生爭執時的聲音很模糊,但也大概能聽出兩人究竟都說了些什麼。

鐵證如山,要不是梁君生現在還在被搶救,他應該已經被警察控製起來了。

不過等他脫離生命危險之後,他還是逃不脫法律的製裁。

在警局裡,趙秘書也觀看了那個視頻,要不是人現在不在這裡,趙秘書指不定會做出些什麼。

但儘管如此,他還是沒忍住,罵了很多句人渣和畜牲。

視頻裡,薑薑雙手被反綁在身後,一直在流淚和掙紮,梁君生那個人渣甚至還故意拽著她的頭發,讓攝像頭清晰地拍下了薑薑淚流滿麵的樣子。

不僅如此,梁君生還詳細地交代了自己虐貓的過程,種種變態行徑簡直令人發指。

“我們在出租屋的廁所裡發現了被關在籠子裡的小貓,現在已經把它送往寵物醫院了。”其中一名警察道。

趙秘

() 書深吸了一口氣,“辛苦你們了,等案子結束之後,我們可以把小貓帶走嗎?”

幸好發現得及時,這隻小貓還沒有遭到梁君生的毒手。

趙秘書想到,謝小姐很關心這隻小貓,應該是喜歡它的,這麼小的貓如果沒人照顧,不知道結局會是怎麼樣。

而且她原本就有收養它的心思,以他對謝小姐的了解,她應該不會遷怒貓咪。

“我的老板可能會想收養它。”趙秘書說道。

“可以的。”警察點了點頭。

他見趙秘書雖然很氣憤,但所有的怒火都是衝梁君生而去的,並沒有因此遷怒小貓,心裡也不禁暗暗鬆了口氣。

這起悲劇的發生全都是因為梁君生的邪念,貓咪隻是梁君生用來引誘薑薑的一個理由,它其實也是無辜的。

但如果是遇到那種不理智的受害人家屬,很有可能會把對犯罪嫌疑人的恨意發泄在貓咪的身上。

幸好眼前這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似乎並沒有這樣的意思。

貓咪的歸屬問題暫時得到了解決,警察又跟趙秘書說起了梁君生的事情。

梁君生雖然對薑薑實施了侵害行為,但在視頻中,他並沒有陳述自己的綁架動機,再加上薑薑實際上受到的傷害並不嚴重,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創傷,在身體上還構不成故意傷害罪。

“而且我們並不確定兩人是怎麼從樓上摔下來的。”

是在爭執中不慎摔下樓;還是梁君生故意想把薑薑推下去,結果自己也不小心跟著掉下去了。

這兩種情況有著本質的區彆。

警察不敢輕易下結論,一切都還得等薑薑和梁君生醒了之後再說。

其實主要還是因為薑薑受的傷不嚴重,梁君生最後就算要判刑,應該也判不了多久。

得知這一消息,趙秘書並沒有表現的有多憤怒,這個結果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相信紀總也不是很在乎,更有甚者,趙秘書已經隱隱猜到了上司的打算。

紀總不會就這麼放過梁君生的,隻是在監獄裡關幾年,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他相信紀總會找到能讓梁君生生不如死的辦法。

隻不過這些話,就沒必要當著警察的麵說出來了。

趙秘書的配合讓所有警察都鬆了一口氣,眼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薑薑和梁君生的身上,相比起還在手術室裡的梁君生,大家都把希望放在了薑薑這裡。

在所有人的翹首以盼中,薑薑終於在淩晨的一點鐘醒了過來。

此時趙秘書和陳管家等人仍然守在醫院裡,就連紀荷鳶也沒走,眾人的目光幾乎沒有離開過薑薑。

因此,當她的睫毛開始顫動時,大家不禁都圍了過來。

薑薑才剛醒來,就聽見了一道熟悉的哭聲,她努力掀開眼皮,凝眸看去,視線裡出現了紀荷鳶那張激動到淚流不止的臉。

“謝薑薑,你終於醒了嗚嗚嗚嗚,嚇死我了!”

紀荷鳶從沒

感覺時間有這麼漫長過,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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