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第二天淩晨,安以寒神色複雜的看著林夕如往常一樣,早早起身,練氣練拳練刀,而後沐浴更衣,匆匆用過早飯,便一手抱著三缺一,一手拎著隻會說“太後萬安”的鸚哥,腳步輕快的去了太後宮裡。
笑容乾淨明快,看不到一絲陰霾,仿佛昨夜的沉重,隻是她一個人的錯覺。
林夕到的時候,太後正抱著貓兒指導宮女插花。
見林夕披著頭發進門,忙放下貓兒讓兩隻一處玩去,催人拿了毯子披在林夕身上,將濕漉漉的頭發和後背隔開,對安以寒責道:“你們王爺隨意慣了,你也該上心些,怎的讓他濕著頭發到處跑?”
安以寒低頭請罪,又從下人手裡接過熏熱的帕子給林夕擦拭。
林夕道:“不怪她,是兒L子想見母後,等的不耐煩……母後放心,我身體好著呢,哪會因為這個就生病?”
“濕氣入體不是小事,年輕時候不注意,老了就該遭罪了。”太後歎氣:“回頭哀家再給你尋幾個會內勁的侍衛……怎的走了一個陳碩,日子都不會過了。”
林夕搖頭:“會內勁的我身邊就有……隻是能做到內力外放的,都是高手,一身傲骨,怎好讓他們做這種伺候人的事?”
太後不悅道:“陳碩做得,他們就做不得?”
林夕笑道:“那怎麼一樣?”
他雖不多說,太後卻是懂的。
雖身份不同,但陳碩照顧林夕,同宣帝是一樣的,出於疼愛,而非其他。
搖頭道:“不過是些武夫罷了,你也太高看他們了。”
高手又如何,高手一樣要吃喝拉撒,高手一樣慕榮華富貴,天下肯為權貴屈膝的高手,多如牛毛。
“再說我也不喜歡旁人碰我,”林夕笑哄道:“母後,兒L子知道輕重了,下次再不耐煩,我就自個兒L弄。”
“老大不小了,什麼時候才能醒事些,哀家跟著你,一輩子操不完的心。”太後斥一句,回頭吩咐:“去廚房看看,湯還有多久燉好。”
轉向林夕,道:“底下人說你皇兄這幾日歇的不好,哀家令人做了茯苓糕,燉了參湯,待會你替哀家送去……”
林夕應了。
太後又道:“你真是越來越出息了,心裡不痛快,身邊那麼多人不夠你泄憤的?跑去頂撞你皇兄!若非他慣著你不同你計較,看你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林夕笑的沒臉沒皮:“就是皇兄疼我,我才敢頂撞他啊!”
又道:“母後你不生我氣了?”
太後輕哼:“我生什麼氣?”
林夕笑:“氣我不給奉恩候臉麵……”
太後臉色一沉,道:“他們的臉麵就是臉麵,你的臉麵便不是臉麵?浮歌雖是戲子,卻是你護著的人,若是一次,尚可說不知者不罪……偏一犯再犯。
“若奉恩候府對你有半分敬重,耳濡目染下,薛濤何敢生出報複之心?說到底還是你心腸太軟
,性子太好,平日裡隻將他們當做長輩親近,才讓他們膽敢這般輕慢!()
“折他一條腿算什麼,打死都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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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自己不要臉,難道我們還要硬給他們往上貼不成?”
林夕見太後動了真怒,不敢再嬉皮笑臉,抓住她的手,喚了聲母後。
太後回握,目光落在林夕臉上,輕歎一聲,笑容有些苦澀:“若說崔家的臉麵,早在他們將你母親嫁進宮來的那天,便丟儘了……”
“清河崔氏,千年世家,從未有過嫡女為妾之事,更彆提姑侄共侍一夫,”她道:“奉恩候沾沾自喜、不可一世,清河崔氏卻視為奇恥大辱……你母親入宮一月,崔氏族老便持族譜而來,說的好聽是分宗,其實就是將京城崔家,逐出崔氏一族。
“哪怕哀家以皇後之尊苦苦哀求,也未能阻止宗族的決定,甚至連放在哀家和你母親身邊的兩位教養嬤嬤,都收了回去。”
“你父皇勃然大怒,二十五年前的一場殿試,親口謫落崔家三子……而後的二十多年,崔家子弟雖依舊讀書、科考,卻連秀才都不曾中過一個。即便如此,”太後自嘲一笑,道:“他們依舊絕口不提歸宗一事。”
緩了緩,又恨聲道:“若身後還有崔氏一族為靠,奉恩候何至這般惶惶不安,使儘手段也要將巧兒L嫁進宮來?本是千年大族出身,卻一心用女兒L羅裙換他榮華富貴,還有何顏麵可言?”
林夕又喚了一聲“母後”。
太後見他神色不安,輕撫他發頂,歎道:“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是你母親的錯,她……”
她終究沒有將話說完,隻長歎一聲。
林夕眼前仿佛又出現那雙在空中蕩來蕩去的紅繡鞋,一時默然,抬頭見太後神色黯淡,岔開話題道:“我聽人說,母後是在清河本家長大的?”
太後頷首,道:“那個時候,你外祖父不過是五品郎中,若非我是清河本家教養出來的,怎有資格坐上太子妃之位?”
“那裡好玩不?”
“不好玩,但好不好玩,”太後目露懷戀,輕歎一聲:“都是家啊。”
“母後,”林夕道:“等兒L子再大些,便去清河走一遭。”
“做什麼去?不許胡鬨。”
“就要胡鬨。”林夕道:“回頭我就去清河崔家住下,一日不讓咱們這一支歸宗,我就一日不走,看他們耗得過誰。”
太後噗嗤一聲失笑:“胡鬨什麼,你又不姓崔。”
“我才不管。”
太後在他額頭戳了一記,默然不語。
皇室的霸道遇到世家的傲氣,一邊顏麵儘失,一邊前程黯淡,兩敗俱傷,說到底都是麵子的事兒L。
林夕若果真以親王之尊去耍無賴,給足了崔家顏麵,他們順階而下是必然的。
她在清河長大,對崔氏的做派了若指掌,若他們果真是全然不懂變通之流,何以能綿延到今?
隻是林夕又何錯之有,上輩的事,憑什麼讓他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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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太後沒有生氣,林夕腳步都輕快起來,比起太後,宣帝可好哄太多了,大不了豁出去讓他打一頓。
隻是才到禦書房門口,林夕就覺氣氛不對,守在階下的幾個禦前侍衛,杵的跟電線杆子似的,生怕臉上露出半分表情來……見人就笑的何公公,腦袋恨不得縮進脖子裡。
林夕毫不猶豫,轉身就走,奈何何公公腦門上像是長了眼睛,一溜煙衝下來將他拽住:“殿下少坐片刻,奴才稍後便去給您通報。”
林夕越發確定不對:這老東西待他素來殷勤,從來都是“這就去通報”,有時候甚至隻呼一聲“成王殿下來了”,便直接打簾子讓他進去,何曾有過“稍後通報”的說法?
林夕將食盒塞在他手上,卻將人向外推:“少坑我!”
這老東西連通報都不敢,卻想留他在這裡擋災,做夢!
何公公死命拽住,壓低聲音道:“皇上先前還提起王爺,若王爺走了,皇上問起來,老奴如何吃罪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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