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貴船太郎做了個手勢,讓自己的幾個同事都退了出去,隻自己一人留了下來。
“伊藤先生,有一件事我覺得你得知道。”柊月瞳收起傘,傘尖點地。
伊藤洋華順著黑色的傘尖視線上移,呆呆的望著純白的少女。
年輕的女孩和他的女兒差不多大,都是花一樣的年紀。
少女低頭平靜地注視著他,溫柔的銀粉色眸子裡落下背光的暗調,朱唇輕啟:“所有的詛咒運行都會留下殘穢的痕跡。普通人看不到,但在特殊的人群眼裡卻會變得像路標一樣明顯,當然,對詛咒來說也是一樣的。”
伊藤洋華隨著少女的一字一句像是勾起了某種回憶,慢慢睜大了眼睛,瞳孔震顫。他張了張嘴,幾欲發出聲音,卻都隻發出了狼狽的氣音。
“殘穢的痕跡對詛咒來說就像沿路掉落的麵包屑。伊藤先生,你尋求詛咒了嗎?”
“愛子……但愛子是無辜的!”伊藤洋華猛地抬頭,伸出手試圖抓住什麼,“她什麼都不知道,為什麼?!”
“這個答案,我想尋求過詛咒的伊藤先生你應該比我們更清楚,”柊月瞳冷淡的撕破了伊藤洋華虛偽的自欺欺人,“詛咒就是這樣沒有道理的東西。”
這世上萬事萬物都是相對的,當你選擇詛咒彆人,自己也會被人心所詛咒。
“另外,如果伊藤先生你拒絕警方的參與隻希望我們接手的話。”
伊藤洋華目露希冀,但這份希望很快就變成了驚恐。
“根據保密原則,我們所有的處理都是不公開審理。也就是說,一但被確認為與詛咒有勾結的伊藤先生,將直接被判定為有罪,關押或者死刑都是秘密執行。”
百貴船太郎內心的震撼不比伊藤洋華少,隻是麵上不顯。協查通知來的時候他就有猜測,但真的聽到還是心情複雜。
伊藤洋華的表情扭曲起來,他連連後退:“不、不!”
“百貴室長,在伊藤愛子被綁架的地方檢測到了殺意粒子了!”
一名剛才走出去的公安在院外舉著手機喊道。
伊藤洋華如夢初醒的大叫起來:“你們快點去救我的女兒!快去啊!”
這家夥比起自己女兒的性命,更在乎的是自己的事跡會不會敗露。恐懼也不過是因為不知何時到來的,對自己的未知審判。
百貴船太郎對著院外的下屬應了一聲,又轉向柊月瞳和乙骨憂太道:“你們要去現場看看情況嗎?”
“什麼?不行!”伊藤洋華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柊月瞳的“麵包屑”言論讓伊藤洋華陷入了難以抑製的恐慌之中。
他抓住了乙骨憂太:“他得留下來!”
乙骨憂太抽了抽手沒抽出來,有些無語。
柊月瞳對著他笑了一下,帶有安撫的意味:“那憂太就留在這裡吧,我去現場看看。”
誒——
雖然知道這樣的安排是合理的,乙骨
憂太還是難以掩失落。
百貴船太郎見狀叫來了之前那名進來報告的公安讓他帶柊月瞳去現場,自己則留了下來和乙骨憂太一起給伊藤洋華做筆錄:“之後就在「倉」彙合吧。”
“好,”柊月瞳點點頭,“之後惠君過來的話,憂太就帶上他一起吧。”
乙骨憂太應了一聲:“嗯。”
柊月瞳跟隨警員離開,乙骨憂太也成功從放鬆了一些的伊藤華洋手裡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
被一個中年大叔抱住胳膊什麼的!也太奇怪了!
乙骨憂太渾身不自在。
如果一開始是因為麵對受害者家屬,還保持著耐心,那麼此刻在百貴船太郎眼裡,伊藤洋華的身份已經從受害者變成一個潛在的加害者與犯罪者了。
伊藤洋華尚來不及為自己暫時的安全沾沾自喜,就得麵對來自公安精英的層層盤剝了。
禾木町三丁目26番地,伊藤宅內。
在乙骨憂太從伊藤洋華三樓的書房裡找出夏油傑教會贈予的猴子木雕,並在他眼前直接破壞,讓伊藤洋華看到其中掩藏的咒物後。
伊藤洋華的心理防線終於徹底崩潰了。
柊月瞳的“麵包屑”理論,在他腦海裡不斷扭曲。
伊藤洋華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捆在蛛網中心垂死的獵物,每一次詛咒都像是給那些不可名狀的怪物投下引向自己的餌食,它們會從四麵八方而來將自己吞沒。
百貴船太郎開著錄音筆,一邊在隨身攜帶的幾個筆記本上記錄下重點,逐漸力透紙背。
伊藤洋華是伊藤製藥的董事長。前年一名記者通過臥底的方式拿到了他們公司非法人體實驗和藥物不合規的證據。
其中牽扯甚廣,可以說一旦被曝出,他們公司絕對會遭受巨大衝擊,甚至直接倒閉也說不準。
那名記者並不是什麼正義人士,他以此為要挾,像伊藤洋華勒索巨額財富,否則就要曝光。
就在伊藤洋華焦頭爛額之際,一名股東向他推薦了新月教會。
那名記者消失的無影無蹤。
沒有人能查到他們之間的關鍵。
在這件事裡嘗到了甜頭後,伊藤洋華開啟了和教會的合作。
貪得無厭的情人、鬨事的病人家屬、敵對公司的商業機密……隻要他給教會足夠的錢,他討厭的人、競爭對手都會以各種各樣的意外消失,或退出競爭。
客廳裡,伊藤洋華像是被抽去了骨頭一般,頹然的坐在豪華的皮質沙發上,整個人佝僂著,手肘以膝蓋為支撐,雙手插入發間支撐著自己的腦袋。
直到一次意外的發生,他在前往一個重要的交流會時出了車禍,訂單被對家搶走了不說,他自己也受了很嚴重的傷。
麵對來看自己的,得意洋洋的對家,說出了自己曾經說過的話。
“看來,伊藤會長這次還真是不走運啊。”
這讓伊藤洋華一下從順風順水的上頭情緒裡清醒了過來。
伊藤洋華終於意識到,那樣無形的手段既可以用來對付彆人,自然也能用來對付自己。
似乎以此為開場,詭異的事件越來越多,他不得不越來越依賴教會。
他像一個陷入無底漩渦的人,等待他的隻有被吞噬的命運。
百貴船太郎記錄下一個個名字,新田明也在通過視頻同步情報。
“最近我已經無法聯係上他們了……”伊藤洋華求救般的看向乙骨憂太,他撲到少年身邊,但被眼疾手快的百貴船太郎直接攔了下來,“我能說的都告訴你們了!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救救我啊!”
從開頭聽到這裡的乙骨憂太是第一次直麵人性之惡。
伊藤洋華為了自己說的很隱晦,但那一條條消失的生命和破碎的家庭仍像一記重錘砸在他的心上。
他要保護的,就是這樣的人嗎?
“請你冷靜一點,伊藤先生,現在還在問詢過程中,”百貴船太郎借著體型的優勢,硬是把人按了回去。
視頻裡新田明也皺起眉嚴肅道:“伊藤先生,關於對你違法的處理我們這邊會派專人過去,請你不要襲擊我們的工作人員。”
百貴船太郎汗顏:雇用未成年也是犯法的吧。
“乙骨君需要去休息一下嗎?”百貴船太郎問。
被保護起來的特級術師靦腆的笑了一下:“我沒關係,百貴先生和新田小姐不用擔心。”
問詢也到了尾聲。
過了一會兒,伊藤宅的門被敲響。
乙骨憂太去開門,門外是結束了幼兒園任務過來的伏黑惠,和被委派過來接手伊藤洋華的輔助監督,兩方巧合的碰到了一起。
輔助監督對乙骨憂太點點頭就走了進去,乙骨憂太乾脆直接留在了外麵和伏黑惠一起。
“柊月前輩不在嗎?”伏黑惠沒有看到少女的身影,疑惑的問。
“瞳醬去現場了。”乙骨憂太也不太清楚柊月瞳那邊的情況,想了想拿出手機給柊月瞳發了信息。
沒過一會,輔助監督就帶著伊藤洋華走出來了,身後跟著看不出喜怒的百貴船太郎。
伊藤洋華被輔助監督接上車帶走之前,拉住了百貴船太郎:“你們會救我的女兒的對嗎?”
百貴船太郎冷然道:“救助每一位遇到危險的公民是我們公安的義務,我們會儘最大的努力挽救每一條生命。”
輔助監督關上車門,對著庭院裡的三人一點頭:“那我這邊就先告辭了。”
百貴船太郎回以示意,看著輔助監督的車遠離,這才回頭看向乙骨憂太和伏黑惠:“我們也走吧。”
根據伊藤洋華的供述,百貴船太郎現在也無法肯定這其中有沒有非常規事物的參與了。
百貴船太郎將兩人帶回了公安部,另一邊柊月瞳也跟著隨行的警員來到了現場。
“這位就是負責這次現場調查的外務分析官,鬆岡警部,”隨行的警員將柊月瞳帶到了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麵前,為兩人介紹道
,“這位是輔助協查的柊月小姐。”
“您好,我是柊月瞳。”柊月瞳禮貌的和鬆岡黑龍打了個招呼。
後者微微皺眉,轉頭問警員:“輔助協查?什麼情況,我沒有接到通知。”
“是百貴室長的安排。”
聽到百貴船太郎的名字,鬆岡黑龍沉吟一聲,沒有再說什麼,但也沒有真的把柊月瞳當回事。
說了一句“知道了”就兀自走到了一旁聯係「倉」的人。
稚產靈檢測到的殺意粒子已經反饋給了「倉」,那邊的「井」也應該投入運作了,鬆岡黑龍正在等待抓捕信息。
對於這種無視柊月瞳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