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骨憂太。

繾綣的風纏綿過耳畔的發,少年的名字宛如溫水一般浸潤著她的心臟,讓眼眶升騰起熱意,揮之不去。

扣住手腕的手不知何時變成了相握的狀態。

“彆擔心,我不會死的,”柊月瞳注視著兩人相握的手,抬頭對著乙骨憂太笑道,“真奇怪,和憂太在一起的時候會覺得格外溫暖。”

那隻是一個很淺的笑容,乙骨憂太卻覺得自己像被擊中了心臟。

瞳醬……

柊月瞳晃了晃兩人牽著的手,一句話就成功看到了緋紅從少年脖頸蔓延上全臉的過程:“可以這麼牽著嗎?”

“啊……可、可以。”少年羞澀的聲音細弱蚊蠅,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能夠順利的發出聲音。

乙骨憂太本來在想很多事情,關於柊月瞳的父親,關於「罔象女」係統,關於在井端看到的「瞳」,關於百貴船太郎口中的“殺意粒子”……

這一切,在交握的雙手前都變成了唯一的認知——他和瞳醬牽手了!

乙骨憂太僵硬的目視前方差點同手同腳,小心翼翼又仔仔細細的牽著手裡屬於少女的手,緊張的扣住又怕抓痛了對方小心的鬆開一些,又不放心的收緊。

這種緊張的情緒好像會傳遞,柊月瞳的心臟莫名加快了幾分,輕輕握緊了乙骨憂太的手。

少年身體幾不可察的一僵,又慢慢放鬆下來,用一種不輕不重的力度輕輕籠住了少女的手。

那就像一種肯定的信號,讓乙骨憂太莫名的安心下來。

輕盈的腳步邁過台階,沒等躁動的心跳平複,長長的石階就來到了儘頭。

柊月瞳站在最後一節台階上,乙骨憂太停在了倒數第一階,交握的手被拉起,像是回到了最初相握的起點。

“對不起,瞳醬,”乙骨憂太低下頭,握著柊月瞳的手變緊,“我擅自跟上了柊月先生。”

無論被冠以多麼崇高的價值,人所做的一切追根究底都是為了自我滿足。

因為不去做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因為想要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因為想要去愛想愛的人。

那麼自認為的保護,究竟是在保護自己還是對方?

“瞳醬的父親似乎患有很嚴重的創傷應激障礙,我想他或許並不是討厭瞳醬,”乙骨憂太無論如何都無法認同,會有人會討厭少女這樣溫柔的人,“他隻是生病了。”

柊月瞳微怔,創傷應激障礙嗎?

“而且,在那之前,我們在井端的‘殺意世界’裡看到了瞳醬。”

“‘殺意世界’?那是什麼?”柊月瞳疑惑。

“是百貴先生和鳴瓢先生所在的部門「倉」研發的最新技術,聽說還是柊月先生主導的項目。”乙骨憂太來到柊月瞳身旁,和她沿著咒術高專的林蔭道慢慢的走。

“柊月先生主導的科研項目叫做「罔象女」。按照百貴先生的說法,一個人隻要殺死過人就會產生肉眼無法捕捉

的實體情緒粒子,也就是「殺意粒子」。()”

柊月瞳低下頭,不由自主的握緊了乙骨憂太的手。

乙骨憂太停頓了一下繼續道:“這種粒子會在案發現場停留,並被名為「稚產靈」的儀器捕捉,傳輸回「倉」。

「罔象女」能利用傳輸回來的「殺意粒子」在「井」,也就是一個呈象的平台中,構建出當下與殺意粒子主人潛意識相連的「殺意世界」,並投放另一個人的潛意識進入其中。

「倉」的分析官和投入井中的分析官會利用這個與凶手相連接的潛意識世界,尋找到線索。?()『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他們就是用這樣的手段,找到綁架伊藤愛子的連環殺/人/犯。”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她到了現場之後也沒見鬆岡黑龍他們做什麼特殊的調查,就精準的找到犯人的位置。

殺意粒子啊……

“原來是這樣。”

柊月瞳看向自己的掌心,如噪點般的不穩定黑色粒子從白皙細膩的掌心溢出,散落,消失。

乙骨憂太停住腳步,壓抑地望向少女。

百貴先生說殺意粒子不會產生特例。

五條老師也曾說過:

「一般人在正常情況下是看不見詛咒的,除了特殊的結界、道具之外,還有最常見的一種情況。」

普通人看不見詛咒的原因是沒有咒力,除了特殊的結界、道具、被詛咒侵蝕之外,能擁有咒力的最常見情況是——

死亡。

哪怕一個普通人,在死亡的那一刻也會釋放大量咒力,這是咒術師的常識。

柊月瞳對上少年難過的眼神,微微一怔,繼而柔和了表情:“你猜到了啊,憂太。”

雖然對普通人來說,人死不能複生,但也有特例。

「亞人」。

國中的生物課本上提到過的特殊人種。

第一例亞人被發現是在十七年前的非洲。

目前全世界範圍內被確認為亞人的有四十六名,而日本國內的,有兩例。

這是曾經生物測驗上的題目。

「一次性過量的能量會怎樣呢?」

被按進乙骨憂太懷裡的時候,柊月瞳是怔愣的。

“對不起,瞳醬。”少年乾澀的開口。

柊月瞳睜大眼睛,為什麼乙骨憂太要道歉?他要,拒絕她嗎?

“全部都是我的錯。”

柊月瞳猛地一怔,屬於洗滌劑特有的清爽氣息淹沒了口鼻,是陽光曬過之後暖洋洋的味道,熏得人眼眶發酸。

“憂太?”

乙骨憂太擁緊了懷裡的少女,他是不可救藥的笨蛋。

一直讓瞳一個人承受著一切。

明明,她從來沒有在他麵前掩飾過任何異常,他卻視而不見的在等待著對方主動開口,隻因為假象對他更加有利。

明明,少女沒有拒絕過他任何一次啊!

“對不起……”

亞人和人類

() 唯一的分彆,就是死亡。

不死一次的話,就完全沒有辦法分辨。

哪怕隻要有一次,他問了,哪怕隻要有一次。

“一直以來瞳醬也很害怕吧。()”

柊月瞳僵直的被擁抱著,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伸手輕輕回抱住乙骨憂太。

她想說沒有,嗓子裡卻像哽了硬物堵住了所有聲音。

柊月瞳試圖往前走一步,腿卻不受控製的一軟,向地上跪倒。

咦?

少女本能的攀住眼前人,後知後覺,原來這種情緒叫做「後怕」。

她一直在害怕這件事被發現。

她一直在害怕這件事不被發現。

晶瑩的淚水不受控製的奪眶而出,柊月瞳覺得自己的情緒仿佛和身體割裂了一般,她冷靜地看著自己不受控製的淚流滿麵。

不穩定的黑色粒子凝聚成一個小小的人形抓住了乙骨憂太的衣擺,發出了特殊的,隻有亞人能聽到的聲音。

「死亡,很可怕」

乙骨憂太撫上少女的臉頰,輕柔地抹去少女臉上所有眼淚,輕輕抵著她的額頭。

“一直以來都是瞳醬在走向我。囍[()]囍『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以後換我來走向瞳醬。”

“所以,瞳醬可以把全部都告訴我嗎?”

柊月瞳沉默了很久,她迎上少年溫柔地目光遲疑著開口:“我忘記了一些事,如果到時候你的答案還沒有改變的話……”

“沒關係,”乙骨憂太握住少女的手輕輕貼在自己的臉頰上,打從心底高興,“我會陪著瞳醬的。”

死亡對柊月瞳來說是一件沒有實感的事。

在濫用能力的過程中,她在“不經意”裡死過很多次。

從第一次在浴室摔倒後醒來。

她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自己突然覺醒的異能上,也有她有意忽視自己身上發生的異常的緣故。

沒有任何人能訴說的惶恐,她隻能選擇將其埋藏在心底。而周圍出現的詭異咒靈進一步讓她轉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真正讓她意識到自己異樣的,是黑色幽靈的出現。

椋還在住院的時候,鳴瓢秋人就傳來了擬定要換部門的消息。

本來大家都因為這件事很高興,畢竟一線刑警是個非常危險的工作,鳴瓢秋人的部門偏偏還是負責高危罪犯的。

但是有一天,鳴瓢秋人回來的時候臉色很糟糕。

原定被判處死立執的連環殺/人/犯「單挑」勝山傳心突然得到了緩刑,死刑的執行變得遙遙無期。

柊月瞳很想知道發生了什麼,可鳴瓢秋人口風很緊。連綾子阿姨都沒法讓他開口。

可她還是在無意識的情況下“看”到了事情發生的全部經過——

鳴瓢秋人找到了勝山傳心,利用語言逼破了勝山傳心的心理防線,勝山傳心自殺了。

好在這一切被及時趕到的百貴船太郎發現,勝山傳心被搶救了回來,鳴瓢秋人

() 也因此免於了責罰,隻被停職了一周反省。

——通過黑色幽靈的“眼睛”。

自那之後,柊月瞳開始正視那些如噪點般,隻有她能看見的黑色粒子。

終於也漸漸意識到,她經常短暫失去意識的幾秒鐘,原來是「死亡」。

關於亞人的存在,就像都市傳聞一樣,總是在網絡的某一處被人熱議。

隻要稍微搜索一下就能看無數與之相關的討論話題。

慘無人道的人體實驗,令人咋舌的高額懸賞。

亞人的一切都與不幸相關。

無意和有意的殺死是不同的,尤其是在認識到這一點的時候。

但她還是那麼做了。

因為恐懼。

為了「自己」,一遍又一遍的殺死了「自己」。

柊月瞳注視著眼前的少年,其實乙骨憂太說的不對。她並沒有走向他,明明舍不得讓乙骨憂太離開,卻做著推開對方的事,偏又做不到真正的拒絕。

是乙骨憂太一次又一次站到了她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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