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女醫走後,溫灼瑾坐在床榻前看著蓋了被子蜷縮成一團的顏凊斕神色凝滯。
顏凊斕現在的樣子,依舊能讓溫灼瑾心疼,讓溫灼瑾想將人用力抱緊,護在懷裡。
隻是,現在的顏凊斕需要嗎?
她那樣強大,需要她嗎?
“過來,抱住本宮!”低弱的聲音傳來,似在命令,是顏凊斕掀開眼皮在喚溫灼瑾。
“你,莫不是忘記了,不聽話的後果……”察覺溫灼瑾沒有立刻執行,虛弱的人放著狠話。
溫灼瑾看著顏凊斕輕歎了一口氣,脫鞋子到榻上將顏凊斕抱住,伸手覆蓋在顏凊斕的小腹和後背,將自己的體溫度給顏凊斕。
顏凊斕的身體蜷縮的角度貼合著溫灼瑾彎身的角度。
輕薄的幾層布料,溫度很快傳遞。
顏凊斕以實際行動告訴溫灼瑾,她還需要。
這幾日,每次顏凊斕來,溫灼瑾都會將人弄哭了,並未如以往那樣貼心照顧,卻也並未迎來更嚴重的“懲罰”。
溫灼瑾意識到,顏凊斕應該是真心喜歡和她的身體接觸的,否則,以她如今的地位,不至於還要這樣。
“算起來,殿下中毒有六年之久了。這毒……是宮裡的一個大太監讓一個女醫下的,那女醫家傳擅毒,未進宮之前我在她母親那裡學過一段時間,與她相識,她私下偷偷跟我提起的第二日便出意外死了,宮裡的女醫,禦醫被牽扯了一些。那時我並沒有資格給長公主看診,看到其他女醫看診的結果都未曾查出毒隻說是一般的痛經,我便知道這事怕是不對,悄悄給自己配藥吃,得了重病才換了被放出宮的機會。”
溫灼瑾想起莫女醫說的話。
這絕嗣又傷身體的毒,早就下了,還能瞞這麼久,不是那狗皇帝下的是誰?
想到剛請莫女醫來,知道自己病情時心情低落的顏凊斕,溫灼瑾方才體會到顏凊斕當時的心情。
還有這幾日未曾仔細想過的一些事。
當初她以為顏凊斕是柳素娘時,自動將她口中的那個“他”當做是柳素娘的夫君,現在想來或許是皇帝。
她不信是皇帝下的毒,還想著要回來的。
那時她落到那樣的境地,便是那兩人聯合的傑作。
溫灼瑾眼眸垂下,抱住顏凊斕的手微微用力。
顏凊斕中的香毒是真的,這絕嗣傷身的毒也是真的,體弱身虛,被自己從銷香館帶回去時,滿身的病和傷都是真的。
絳霄和皇帝,這兩個在顏凊斕身邊的人,是害她最深的,這兩人如今的下場也算是自食其果。
生在皇家,或許為了活命,很多事都是不得已的,然後漸漸變的越來越冰冷狠厲。
表現出來的外在柔軟,可能是虛情假意,是生存本能。
在這柔軟身體的其他東西的來源,是艱難痛苦催生的。
溫灼瑾似乎理解了顏凊斕,甚至對她產生了憐惜之情。
隻是,
前幾日被抓的陰影還在,血腥味兒的記憶也在,被威脅乖乖聽話中,對於懷裡的人感情越發複雜。
以前溫灼瑾自認為顏凊斕極為好懂,單純清澈,仗著對她了解還會逗弄人,很多時候都會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現在,溫灼瑾是不確定的,自以為的單純清澈,是虛的。
就像是兩人中間再次隔了一層厚厚的屏障,看不清楚,就有了很多不確定性。
不論如何,溫灼瑾陪顏凊斕過了幾次月事期,還是頗有經驗的。
這會兒的顏凊斕極虛弱,身體嬌的很,也是最依賴黏著溫灼瑾的時候。
溫灼瑾一時甚至忘記了兩人之間厚厚的屏障,抱著暖著,一口一口的喂湯藥。
一切似乎沒什麼變化,隻是這次顏凊斕隻歇了半日,便強撐著起來了。
出門的衣服和發型有專門的宮女來給顏凊斕弄,裝扮好後,發髻盤起,仰起頭時,氣質又變了樣子,高冷不可親近,仿佛剛才窩在溫灼瑾懷裡那個脆弱的人不是她。
隻是,從她站立的姿勢,眉眼細微的小動作,溫灼瑾知道,她現在依舊極難受。
“我陪殿下一同出去可好?”溫灼瑾站在一旁默默看了一會兒,眼看著人要走了,還是提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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