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質布料很輕薄,被蜂蜜潤濕之後更是沒有了什麼遮蔽性。
林朝霧驚訝極了,情不自禁轉過身,探過去認真盯著那裡看個不停。
焦糖色的眼睛簡直亮得像是火焰。
這是……這是……
她沒有記憶,不了解的世俗的規則,但哪怕如此,看到這畫麵的這瞬間,一種由衷的震撼和驚訝還是從內心升起。
伊恩的手僵了一下,隻剩下最後兩層,少年更為纖細的手指卻因為對方的反應不由得緊緊抓住了繃帶,一動不動。
一片空白的少年懵懂地聽到了心臟鼓噪的跳動聲。
明明隻是……明明隻是做過千百次的動作。
曾經無數次,他躺在金屬椅子上,無影燈亮得如同一個虛假的太陽,冰冷而龐大,除了它的光芒,其他什麼都看不見。
因此隻能閉上眼,半夢半醒又無比清晰,如同靈魂脫離了身體,平靜看著這一幕。
藥物讓精神變得放鬆,漂浮般放鬆,連同緊閉的腹甲都鬆開一條小口。
於是金屬鉗帶著濕潤的寒意伸進去。
一點一點,撬開警惕的筋膜和蟲甲,插到鼓起的地方,將卵再一點一點、一點一點地夾出來。
死掉的卵、無法孵化的卵、殘次品的卵……
伊恩看見了,周圍那些包著臉的人們,在這時候都會露出與冷靜、漠然或狂熱完全不同的厭惡。
於是伊恩明白,“蟲子”是被人厭惡的。
但卵還是一次次被取出來。
孵化好的蟲子被插上控製器,正常連接成精神網絡,它們是他的造物,他是它們的中心。
他身處中心,聽著它們微弱的痛苦、因為他靠近而單純的幸福,卻隻能被隔開,成為一個不需要思考的信息中轉站。
明明是人類,但無法從人類身上得到愛意,天性愛著他的蟲子,又無法與他靠近。
伊恩懵懂地感知著這一切。
周圍人們告訴他,他是人類,要永遠警惕身體中蟲族的一部分,不能被它吞噬。
好像能夠明白。
可他又隻是被玻璃罩關著的小蟲,永遠隔著一層玻璃看著這個世界。
隻有卵是有用的,卵純白無罪,隻要被正確利用,就能做到無數正確的事,是他身上最有價值的存在。
每當完整的卵被取出,伊恩都能感覺到大家愉快的情緒,他不理解那些眷屬用來做了什麼事,但他喜歡這樣的愉快氛圍。
雖然軀殼之內似乎是靈魂的事物,依舊無比空茫。
伊恩抬眼,對上林朝霧的視線,那雙焦糖色的眼睛柔軟而平靜,哪怕沒有笑意,仍然如蜂蜜一樣,泛著甜甜的氣息。
有價值的東西送給她,她也會感到愉悅嗎?
像被注射了藥物那樣,被她看著,身體都像是變得很輕很輕。
恍惚中想起一些被忽視的記憶,記憶裡雨幕柔軟如同棉紗,他躺在金
屬床上,在一個陌生房間裡感覺著熟悉的疼痛,隔著窗子看到外麵,慢慢想著,這樣雨細密地落在皮膚上,應當是很舒服的感覺。
現在他的心比記憶裡的幻想更感到舒適,一時間如同回到曾經的記憶片段裡,畫麵發生了改變,這次有風習習吹過,窗外的小花輕晃,他便也從椅子上乘著風飛起來,飛到真正的太陽那裡去了。
長長的睫毛顫顫,少年嘴巴微張想要說些什麼,被咬在齒間的濡濕布料卻差點滑落下去,於是他一下又用力閉上嘴巴,淡色的唇被擠壓成了水潤的淡紅,朦朦朧朧,似夏日隔著輕薄紗簾,隱約露出的紅玫瑰。
林朝霧好奇地看過去。
伊恩卻輕輕側過臉。
薄薄的無袖上衣下擺被他緊緊咬在口中,失去鬆緊的布料卻還是交疊垂墜在身上。
布料褶皺垂下,邊緣掃在皮膚上,如同蟲子細小的足尖碰過,漸漸地、漸漸地,從脖頸間,紅暈漸漸向下蔓延,點綴在蒼白胸腹間的皮膚上,是似枝頭成熟的軟桃那樣的粉紅色。
少年胸前有薄薄隆起的肌肉,瑩潤而富有彈性,在夜幕中簡直能反射出與繃帶同樣的柔白光澤,青澀卻又美麗。
自己在被她注視著。
這個念頭冒出來,身體突然就像被放入燒開的水中,一時間血液都輕微地沸騰,袒露在空氣中腰腹好像突然感知到了空氣中的潮濕,無法控製地抽搐了許多下。
香甜的味道又隱約浮現,清淡的蜂蜜也有它特有的甜意,更多分泌出來,浸濕了布條。
她就在這,在自己身邊。
大雨漸漸小了,伊恩突然不動,林朝霧也沒有催促,隻是就同往常一樣安靜地看著他。
她的發夾有些鬆,耳後的發絲滑落下來,纏纏繞繞勾著小巧的耳廓。
伊恩垂眼,突然鬆口。
布料層層滑下,遮住了沾著花蜜的寬布。
“你不屬於這裡,對嗎?”
伊恩垂著眼,長長的睫毛顫動,一時間,少年與青年的外表,幾乎重疊在一起,分辨不清。
林朝霧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少年伊恩依舊垂著眼,許久後卻緩緩伸出手,握住了林朝霧放在腿上的手。
林朝霧看過去。
被握著手腕,放鬆的手臂被拉起,指腹傳來帶著溫熱的布料上的粗糙觸感,手被漸漸用力按下去,直到連手指都完全展開。
手心的皮膚,好像隔著肌肉觸摸到了那跳動的心臟。
少年懵懂而迷茫地抬起臉,看著林朝霧:“我好像知道你會離開……但這裡,還是突然像雨水灌進去了一樣。”
“……有點冷。”他認真而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