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相較於阿北的慌手慌腳,謝不為顯然要泰然許多。
他斜身撐著床沿坐了起來,悠然地抻了抻臂抬了抬腳,如此重複數次,直到因臥睡許久而有些僵硬的身體完全舒展後,才坐了個端正。
複眼眸半垂,凝著地上點點斑駁光影,回憶著有關這位謝夫人的背景。
雖原書對謝夫人著墨不多,每次出場也隻是以謝夫人的態度來貶低原主捧高謝席玉,但好在原主不算在京中白待一年,又因欲拉攏各權貴專程打聽過許多,所以對現如今局勢還算了解明晰,隻是想法見解太過天真而已。
謝楷的夫人名喚諸葛珊,出身非同尋常,乃是琅琊諸葛氏之女。
而陳郡謝氏,現雖顯赫,位列第一流世家,但大略隻起於本朝伊始,因謝氏先祖謝鵬由儒入玄,才始漸有名望。後興於謝楷之父謝承——曾任豫州刺史、西中郎將、淮南太守,盛於謝楷之弟謝翊——當朝太傅、左相、侍中、領中書監。
至今歲今時,不過一甲子多。如此,在其他清流遠源的世家大族麵前,也就隻能稱一句新貴之族而已。
反觀琅琊諸葛氏,數百年來,朝易時變,袞袞諸公,朝野內外名望極高,陳郡謝氏與之相比,顯然南風不競。
起初,謝承為謝楷向諸葛世家屢次求娶諸葛女不得,後曲而為之,多與諸葛氏遊宴,趁其酒酣興濃之時,約下兒女婚事。
這般,諸葛珊才不得不嫁給了謝楷。
婚後,兩人隻育有一女一子,便長久分居兩院。
總之就是,用現代的話語來說,諸葛珊嫁給謝楷,就是妥妥的低嫁。
他邊這麼想著邊抬手招阿北近前,接過了烏木托案上的杯盞,先一口淺抿溫度,後直接仰頭飲儘了杯中之水。
阿北從來嘴笨,也不知該說些什麼,隻在一旁看著乾著急,兩條粗黑長眉都快擰成了一股麻花繩。
等到謝不為慢悠悠地將杯盞放回托盤後,阿北突然靈光一閃,雙臂攬住了托盤,彎身湊到謝不為麵前,“要不我去請五郎過來吧,五郎一定會幫你的!”
阿北在這個時候想起謝席玉,完全是因為從前在原主受諸葛珊罰時,若是謝席玉碰上了,都會替原主向諸葛珊求情,而諸葛珊也總是會依著謝席玉,免去對原主的責罰。
“咳咳咳——”謝不為在聽到“五郎”二字時,唇舌中殘留的水直接嗆到了喉嚨裡。
阿北又趕忙放下托盤轉而給謝不為拍起了背,“怎麼這麼不小心”。
但才第一下,謝不為竟咳得更厲害了,他便不敢再碰謝不為。
謝不為直咳得眼眶泛淚眼尾泛紅,好容易在間隙中找回了聲音,“阿北,你要是想讓我多活幾天,就彆在我麵前提謝席玉了。”
說完,又是一陣咳嗽。
阿北不明就裡,才欲再問,便有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從遠及近,來到了謝不為的房前,卻沒有直接推門而入,隻是站在原地對著室內高聲道:“夫人遣奴婢來給六郎
送衣飾,不知六郎起可曾起了?”()
是一中年女子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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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主仆二人對視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茫然不解。
畢竟平時諸葛珊隻會時不時“管教”原主,從不會遣人來給原主送什麼。
是謝不為先反應了過來,對著阿北抬了抬下頜,“去開門吧。”
阿北這才如夢初醒,急匆匆奔至門邊,“唰”的一聲,猛地一把拉開了門。
帶起的風甚至還吹揚了門邊櫃上的錦垂。
門口的中年女子顯然也是被嚇到了,忍不住“哎呀”了一聲後,才斂起麵上神色,側首吩咐身後跟著的侍女,“去伺候六郎梳洗換衣。”
語畢,便有三個侍女繞過了還傻傻擋在門前的阿北,趨步來到了謝不為麵前。
這三個侍女皆梳高髻,著羅繡,分彆捧著銅盆雜物與兩套衣飾,屈身一禮,齊聲道:“問六郎安。”
這下輪到謝不為愣住了,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以往原主可從未有過這待遇,日常起居都隻有阿北一人張羅。
隨後跟進的中年女子也站定在了六郎麵前,她身上的裳裙更為精致,發髻上還簪了一支銀釵,隻不過兩鬢已然斑白,顯然年歲不小。
“夫人特意為六郎挑選了兩套衣飾,不知六郎今日喜歡哪套?”
謝不為認出,這正是諸葛珊身邊的李嬤嬤。
隨著李嬤嬤的話音落,兩個捧著衣飾的侍女邁向前來。
謝不為順勢看了眼,折疊起來的衣裝其實看不出多大區彆,隻不過顏色不一。
左邊為玄,右邊為赤。
但恰恰是顏色,不由得引得謝不為多想。
玄色是為謝家常著之色,有烏衣之稱;而赤色豔麗,不附時風,莫說謝家,在原主記憶中,整個魏朝都鮮有人著。
這不會是什麼突如其來的考驗吧?
謝不為微抬眼看了正眯眼笑著的李嬤嬤,想了想,抬手指了——赤色那套。
不為其他,隻因他本就喜歡紅色。
既然搞不清狀況,那就不要多想好了。
李嬤嬤麵上笑容未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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