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十三年,十一月二十日。

簷下鐵馬大動,嚴風穿廊,透隙而入,吹的書案上燭火曳曳、紙頁沙沙。

忽然,一雙修長如玉的手按下了此紙頁一角,又指腹摩挲一二後,終是略略掌起一觀。

與前些日子的寥寥數語不同的是,如今這曳動的光影之下,書信其上墨跡交錯相疊。

謝不為目光於此白紙墨字上遊移許久,卻驀地停頓在紙頁一角之上,瞳孔微動,隨即,他的呼吸頓時急促了起來,捏著紙頁的手也開始不住地微微顫抖。

折射入眸的燭火晦暗不定,再一瞬目,已凝成了昏黑一團,仿佛是那墨跡入了眼,遮住了本該閃爍的眸光。

“卿卿,怎麼了?”

蕭照臨方才從外入室,見謝不為此態,也顧不上解下沾染了夜裡風霜的大氅,大步近了謝不為之後,忙握住了謝不為拿著書信的手腕,垂首貼於謝不為耳畔,輕聲切切而問。

謝不為恍若大夢初醒,下意識慌忙攥緊了手中書信,稍有回神之後,又翻手將書信覆在了書案上,略略喘息著擺首道:“沒......沒什麼。”

複在蕭照臨追問之前,先行開口問道:“景元,如今消息傳到哪裡了?”

說著,又感蕭照臨掌中微涼,便輕輕抽出手來,側身為蕭照臨解下了猶散著絲絲寒意的大氅,再引著蕭照臨走到了火盆旁床榻邊坐下。

蕭照臨定定看了謝不為良久,見謝不為神色漸漸如常,也才稍稍放下了心,再順著謝不為的意,坐在床榻上緩聲答道:

“除開益州、寧州、廣州、交州等偏遠之地,其他州郡皆應接到了邸抄。”

謝不為與蕭照臨所言之事,正是他們想出的應對皇帝為維持朝局平衡而“包庇”琅琊王氏的計策——

皇帝之所以能按下此事,最主要的便是因為,琅琊王氏暗中勾連五鬥米道的證據並不為皇帝及中書之外的世人所知。

是故,謝不為與蕭照臨便決定“先斬後奏”,先將送上門的王斯以謀亂之罪關起來,再將琅琊王氏意圖謀亂的證據做成了邸抄,以蕭照臨國之儲君的名義,傳至全國各州郡。

屆時,無論世人是出於何目的,又無論是在朝或在野,都必定會掀起一陣要求皇帝處置琅琊王氏的輿論。

此番,便必定可迫使皇帝依照法令懲治琅琊王氏。

隻是,這樣的確會迅速引起朝局的震蕩,也是在嚴重挑戰皇帝的權威,甚至,會令皇帝厭棄暗忤聖意的謝不為與蕭照臨。

而謝翊這段時日頻頻傳信給謝不為,講得便就是這些利害之道。

謝不為點了點頭,又猶豫幾息過後,才複啟唇問道:“那可有接到來自宮中的消息?”

蕭照臨神色稍凝,擺首道:“不曾。”

語頓又道,“琅琊王氏不掌兵權,即使有所反抗,也不會釀成兵變,而如今他們謀亂的證據已為世人所知,那他們的黨羽為求後路,也會輕易不敢相助。”

他垂在身側的指節略有曲直,緩緩呼出一口氣,語意堅定,“陛下所需權衡之事已變,他定會處置琅琊王氏。()”

他再徐徐撫上謝不為微微垂著的下頜,低眉溫聲道,“卿卿,不要擔心,現如今,拖得越久,輿論便會越傳越廣,對我們來說便也越有好處。?()?[()]『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謝不為感著蕭照臨已漸漸回暖的掌心溫度,心下略略安定了幾分,可瞬息之後,又生惶恐。

他慌忙抬起了頭,再握住了蕭照臨的手,“可是,我叔父說,陛下會因此事有疑殿下用心,再則......”

他咬了咬下唇,呼吸也再次有些急促了起來,“再則便是,我的長姐如今還是王衡之妻,若是王氏傾塌,我長姐也難免其患。”

語才落,他又急急開口,聲調之中已有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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