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之下。
在蟲母的注視下進行婚禮,就和基督徒在教堂舉辦婚禮的性質是一樣的,代表著信仰與最高的祝福。
“你知道嗎?”科梅微微笑著,酒杯相碰撞,香檳在杯中流轉出金色的漩渦。“蟲母時代,雌蟲們沒有交|配權,所有雄蟲歸蟲母所有——但他們推翻蟲母後,卻豎起蟲母神像,以追求繁衍。很好笑不是嗎?”
“這在你們人類那叫什麼?地獄笑話嗎?啊,說錯了。”綠眼睛的雌蟲慢慢喝下金色的酒液,眼睛卻眨也不眨地看著赫利俄斯,“不是你們,是他們。”
人類和蟲族是涇渭分明的兩族,沒有可以模糊的餘地,燕嶼已經不屬於線的另一邊,自然不能用“你們”來代指他和人類。
科梅用空杯輕輕碰了碰他的酒杯,很清脆一聲:“歡迎回到蟲族,去和您的雌蟲結婚吧。”他在“雌蟲”的蟲字音節上,刻意重讀。
這位年長的狡猾雄蟲吐出拗口的人類發音:“燕嶼閣下。”
麵具般的微笑從燕嶼臉上裂開了,他的蟲族語半生不熟,因此戴著翻譯器。一般對麵蟲族嘰裡咕嚕說著鳥語,他聽不懂,有種打全息遊戲的遊離感。可是當熟悉的人類語從蟲族嘴裡吐出,來自現實的真實感立刻刺痛了他。
他冰冷地注目回去。
耳邊翻譯器識彆出這是人類語,翻無可翻的機器把這句話重複了一遍。那麼直白的提醒他,這就是自我而殘忍的雄蟲。
這就是你體內另一半血液的同胞。
*
婚禮由穿過各類蝴蝶爬滿的拱形隧道開始,這代表蝶族的祝福。密密麻麻的蝴蝶被花蜜吸引到白色網狀拱門上,斑斕妖異的眼紋密密麻麻相疊,遮蔽天日。
罅隙間露出的光斑映出豔麗的蝶翼。除了標本愛好者,任何人類走在這條路上都會感到悚然。
在隧道裡他們根本不牽手,懶得裝恩愛。
周圍沒有圍觀者,曼努埃爾趁機低聲問:“你心情不好?科梅跟你說什麼了?”
燕嶼:“沒什麼。”
反正曼努埃爾又不是真的關心雄蟲的心理健康,見燕嶼不說,就知道這不會影響婚禮,便順著他的說辭略過。隻是憑借自己對雄保會成員天然的惡意道:“你彆管他,他這種蟲就喜歡故意破壞彆人的心情,你越不開心他越得意。”
燕嶼點頭,直說:“馬上出去了。”
他把手伸過去,於是他們又掛上了偽裝,牽著手從萬千昳麗的眼紋注視下走出甬道,來到神像下。
蟲母神像的高大無比,他們站在下麵,還沒蟲母最矮的足肢高。半人半蟲的神像肅穆、皎潔,光從它的軀乾上打下,因為距離地麵過高,今天有幾分像從天堂灑下的聖光。
充當司儀的是一隻和伊卡洛斯關係很好的雄蟲,眯著眼睛笑得和藹可親,熱情地為他解釋:“在蟲母的注視下步入婚姻,意味著美滿、多子,是最高級彆的祝福呢。”
赫利俄斯也回以一個笑容,仰頭看幾乎直入雲端的蟲母神像,想到的卻是阿芙樂爾號的悲劇。
可能是喝下的香檳太過燒胃,他忍不住想起阿芙樂爾號甲板上刻骨銘心的銘文,和那一筆未完成的感歎號。
餘光掃到蟲母潔白、微微鼓起的腹部,他幾乎幻視有慘叫從中傳來。
如果這是科梅想要得到的結果,那他成功了。
“……蟲母在上,你是否願意愛他,直到群星化為灰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