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聽見。
耳朵被潮水占據了,他們隻聽得見呼吸聲像風滾草一樣團成團,毛毛躁躁又亂七八糟地飛。原本拿文件的雙手,陷入了背肌和發根之中。溫柔而潮濕的觸感通過相貼的肌膚傳遞到每一個神經末梢。
這是他們之間最溫柔的一次□□。
大部分時候他們都在接吻,蝴蝶原型進食的方法是吸食,人類的舌似乎也變成了細而長的口器,捕獵般絞緊另一條舌。生命需要水存活,愛人也需要啜飲彼此唇舌間隱藏的甘泉才能存活。
所以他們親吻,就像在搶奪水源。
爭奪水源就是爭奪生存權,這是一場莊嚴的戰爭。
偶爾有敗退的一方燒紅了臉去舔舐皮膚上晶瑩的水珠——曼努埃爾濕漉漉的頭發平等地讓他們兩人的脖頸、肩胛骨、鎖骨和胸前都沾上了水滴——那麼不知足的勝利者就會強硬地掰過他的臉,讓他仰頭張開嘴,繼續他們未完成的、偉大的戰爭。
粼粼的愛欲從攪動的舌尖流下,讓耳後的頭發濕得黏在一起。年輕而富有力量的酮體上,肉與骨的起伏就藏在皮下,像一片未被征伐的、原始的大地。一條細細的、蜿蜒的小河繞著山脈的起伏,溫熱、透明、銀亮。
這是慈悲的愛人降下的甘露啊!
它令這血與肉組成的大地都震顫起來,冷硬的山脊也融化了、柔軟了、溫順了,紅霞在這共振中沉入了大地,於是朦朧而曖昧的紅色從白的皮下透了出來,大地正在開花呢。
有誰發出一聲古怪的、急促的、近乎抽泣的呻吟。
山看著太陽,太陽在搖晃。
暖黃色的燈,睜著熾熱的眼恫嚇地望著他們。
感官本來就融化在了潮熱之中,世界在過曝的燈光裡明晃晃的,顯出幾分攝影棚的虛假。於是曼努埃爾就眯了眯眼,長而濃的睫毛像蝶翼一樣合攏,在暗下來的視野裡,重新捕捉到身上戀人潮紅的臉。
直射的燈像燙在眼睛上的煙頭,在視網膜留下紫紅色的燒痕,他拽下戀人的頭,把眼睛藏在鼻息裡、垂下來的發裡。
他們又開始接吻。
弓起的背脊就像嶙峋起伏的山脈,光和冷冷的空氣都被隔絕在外,有迷亂的手從後頸、肩頭和腰腹——從每個亂七八糟的角度攀上,這雙手正像一個堅忍的愚公一樣,七零八落地試圖推動山脈。
在這樣的暴行下,雪色的山脈洇出了淡紅色。
於是便有一隻手折過來,按住手肘柔軟的那個窩,然後順著小臂上跳動的青筋往下滑,直到指尖感觸到乾燥的掌紋。
伴隨著一聲低低的:“輕點。”十指相扣,阻止了愚公對山的攻伐。
另一個人就悶悶地笑,相扣的手掌翻轉,就蓋在了對方的手背上,他牽著這隻手,帶它拂過起伏的胸口,一路下滑,落到小腹上。
手掌被故意朝下按了按。
軍雌自然是有很多肌肉的,小腹上的每一根線條都很自然而漂亮,是力與美的結合。但手掌下的觸感卻不隻是肌肉,有什麼東西在血與肉的內部跳了跳。
笑聲更大了點,還夾雜著愉悅的喘息。
潮熱、逼仄、狹窄。
蟲族是很喜歡這樣的環境的,就像回到了卵內,又像繁殖季的呼喚。生命的溫床就在這樣潮濕溫熱的環境中,被生命迸發的激情與欲望孕育出來,促使著他們快遵從生物的本能縱情繁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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