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當打秋風的,更教他難堪。孔夢科等不下去,去問:“我的拜帖呈上去了末?何時到我進去?”那家丁看他可憐,道:“彆等啦!老爺已看了你的拜帖。”孔夢科心中頓慌,道:“老爺怎麼說的?"那家丁道:"老爺隻笑了一笑,沒有說話。”
孔夢科氣得頭腦發昏,心想:"巡撫老爺莫不是不記得我了。”那家丁又道:"或者你將賀禮留下,我們替你送進去罷。"孔夢科沒有辦法,隻好把畫卷交去,隱隱盼那巡撫認出他來,又隱隱覺得他是認不出了。等到日中,家丁回道:"老爺又笑了一笑,說畫得不錯。”但也未讓他進門。孔夢科焦急欲死,出了一身大汗。今天若是進不去巡撫府,還有何時能進得去?看這陣仗,要從正門進去,幾乎已是不可能的事情。孔夢科謝過幾個家丁,自去另想辦法。
巡撫府院的高牆,從後院作一個山形,為著好看,中間鏤空雕窗。孔夢科試探一推,那窗格年久朽壞,竟然輕易掉了,露出一個圓洞。孔夢科趕緊伸手進去,抓那窗格。無論如何是安不回去了。孔夢科心裡邪火一升,想:“這莫不是上天助我?”拱手念道:“得罪了。”便從那圓洞爬入。兩腳落地,院內恰是一片竹林,中有個太湖石的假山。林間涼亭隱隱傳來對話聲音。孔夢科藏在假山之後,聽得清楚,有個人道:"賢侄有心。這一尊翡翠珊瑚,恐怕世上罕有。雪菱,替我拿著。"雪菱柔柔應是,另一人謙道:"哪裡哪裡,一點薄禮罷了。"
孔夢科從那太湖石假山背後探出半個頭。亭內玉帶錦袍的,正是本省巡撫王鬆鶴。十餘年前見他,他已年逾花甲。如今見他紅光滿麵,看著竟比以前還年輕幾歲。一個風流少年,膚如凝脂,唇上塗紅,倚在巡撫懷中,手裡輕輕拿著一株珊瑚樹,應是雪菱。而對麵所站的一個生員,便是今科解元喬斌。喬斌又道:“小侄還有一闋《長相思》賀詞。”指珊瑚念道:
“赤玉蔥,綠玉蔥,原是巡撫做壽翁,珊瑚聚作叢。”
孔夢科聽得好笑,心想:“這樣的也當解元?”笑到一半,肩膀驀然給一隻手拍中。孔夢科早就擔心被人發現,嚇得差點叫起來。那手伸過來,在他嘴唇上比了一下。後邊有人道:“你在這做什麼?”
孔夢科回頭一看,竟是嚴繡。他本以為以後再難相見,沒想到才過了一個上午,兩人又在這裡相逢。驚喜交加,在那假山後悄悄叫道:“阿繡哥!你又在這裡做什麼?”
嚴繡道:“自然是公事。我昨日說還差一個魂魄,似乎就在這兒。”孔夢科奇道:"叫什麼?"
嚴繡道:“叫雪菱,你識得麼?”
孔夢科搖搖頭,往涼亭指道:“是那少年。”嚴繡“咦”地一聲,孔夢科道:“有不對麼?”嚴繡道:“原定他未時三刻就要病死,他精神竟這麼好呢?”孔夢科又搖搖頭道:“或許急症發作?”
嚴繡道:“再看一會罷。你為什麼在這裡?”
孔夢科便將吃閉門羹的事情說了。嚴繡笑道:“這巡撫真不是東西。瞧著你阿繡哥,一會將他姘頭帶走。”孔夢科道:“關他雪菱什麼事。”
這時喬斌已經拜彆,隻聽雪菱撲哧笑道:“他便是今科的解元麼?這樣的歪詩學問,雪菱也不敢恭維。”
孔夢科也笑道:“我也正這麼想……”話音未落,巡撫冷笑說:“他學問差勁,還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