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5章 祖傳之甲(1 / 1)

長樂宮內,呂後正笑嗬嗬的聽著人講述地方的情況。

“陛下可是將晁錯一頓訓斥,那位楚太子本來是好意去幫忙的,結果晁錯愣是要將他抓起來,還上奏廟堂,說此人趁著修建運河的機會與諸國勾結什麼的....陛下氣壞了,險些就要親自駕車去毆打晁錯。”

“最後還是張相出麵,要求代替陛下前往沛郡,大概也是要稍微治一治晁錯吧。”

王觸龍極為乖巧的坐在呂後的麵前,講述著各地的消息。

王觸龍是王恬啟的長孫,目前就是在長樂宮當差,負責長樂宮的保衛工作,當然,除卻保衛,他還有另外一個任務,那就是幫著大父與太後進行聯絡,大父總是能找到一些太後比較感興趣的事情,讓他代替自己去給太後講述。

王觸龍的地位變得很高,做事也謹慎了起來,不怎麼與外臣親近。

當然,也沒有不長眼的來招惹他,在劉安這代的群賢裡,他的官職不是最高的,但是絕對是眾人最不敢招惹的。

聽著王觸龍的話,太後哈哈大笑。

“這個晁錯啊,命裡注定的與諸侯王作對,哪怕是再好的賢王,放在他眼裡都是反賊,他不相信任何諸侯王...劉戊這孩子洗心革麵,這些年裡也做出了不錯的成績,落在晁錯的手裡,卻依舊是這般,這廝是該好好教訓!”

王觸龍笑著點起了頭,“太後所言極是。”

“不過,這廝能力倒是很出眾,那沛郡的諸多大族,原先誰看了都覺得頭疼,現在可好,都被他給逼成了大善人...成為了天下豪族的楷模啊。”

“也就是晁錯這個不怕死的愣頭青,才能將這些人給逼到這種地步,若是換個人來,未必能起到這般作用。”

呂後並沒有將王觸龍當作是官吏,隻是當成了自家的晚輩,笑嗬嗬的聊著天。

王觸龍卻不敢開口,大多時候,他都隻是聽著。

“晁錯不能返回廟堂,他最適合去的地方是梁國。”

“若是皇帝要召回他的想法,記得及時來告知我。”

“唯!

王觸龍急忙答應,就在他準備告辭離去的時候,忽然有近侍走了進來,將一份書信遞到了呂後的手裡,呂後讓近侍離開,也不避著王觸龍,直接翻開了書信,認真的看了起來。

看了開頭,呂後隻是有些奇怪,劉啟?這豎子怎麼忽然給自己寫信呢?

當太後將書信的內容完整的看完之後,臉色卻在一瞬間變得極為陰沉。

她反複的看了幾次,隨即便沉默了下來。

在這種時候,王觸龍就更加不敢開口了,太後看起來很是憤怒,那神色就壓得王觸龍不敢輕易開口。

呂後看向了王觸龍,不動聲色的說道:“你替我去一趟吳國吧。”

“啊?唯!

呂後認真的說道:“本來想讓你大父去的,可是你大父年紀實在太大了,就由你來代替他吧,嗯,這封書信上,描述了一些非常不好的事情,內訌,這是我最厭惡的東西,你不要驚動彆人,就以監開海的名義悄悄前往吳國,打探一下王宮裡的虛實,若是發現這些情況真實存在,那就將竇漪房和吳王後請到長安來,就說是奉了我的命令,吳王身邊不能沒有人照顧,讓她們前來照顧...另外,殺掉公子劉善。”

“啊?殺掉...我要如何...”

王觸龍嘴唇微微哆嗦了起來,他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情,眼裡皆是茫然。

呂後卻吩咐道:“回去找你大父,他會告訴你該怎麼去做,你要好好乾,莫要辜負我的期望,來去都要小心,不能跟除卻你大父外的任何人說這件事,來,這書信收起來。”

王觸龍在走出長樂宮的時候,整個人還在哆嗦著。

雖說這些時日裡,他也幫著大父跟太後傳遞了不少很可怕的消息,甚至是一些很可怕的想法,可是他從未親自去做過。

他也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讓自己來辦這麼一件大事,殺掉一個諸侯王的兒子...王觸龍隻是想想都覺得渾身無比的驚懼。

當他回到了家裡的時候,王恬啟正在悠閒的曬著太陽。

看到孫子臉色蒼白的站在自己麵前,眼神都有些呆滯,王恬啟很是驚訝,急忙站起身來,審視著麵前的孫子,“做錯了什麼?”

“不是...大父...您先看看這個。”

王觸龍小心翼翼的從懷裡拿出了那張書信,審視了左右,王恬啟卻很是無奈,一把從他手裡搶過了書信,“看你這模樣,何以如此懼怕?”

他拿過書信,認真的看了起來,一字一句的看著,直到看完,他的臉色也沒有一點的變化。

“這不是小事。”

王恬啟放下了書信,“往往是這般小事,越是能惹出大麻煩來...如今廟堂主張開海,吳國的地位越來越重要,在這個時候,吳國內有一個狂妄不講道理的王後,有欺辱自己兄弟的公子,都不是什麼好事,吳王身體不算太好,可他這個王後還硬朗,這太子倒是還行,可顯然不是個強硬的,管不住自己的阿母,甚至連弟弟都管不住。”

王觸龍苦澀的說道:“太後要我去調查這件事,若是屬實,就要將兩位夫人接回長安來,還要我殺....殺了公子劉善。”

王恬啟看向了麵前的王觸龍,神色居然有些欣慰。

“你也是長大了啊,終於是得到了太後的認可...我一直都期待著你能長大的那一天...”

王恬啟說著話,眼眶都有些泛紅。

王觸龍卻有些懵逼,現在是扇情的時候嗎??非得殺個諸侯王的兒子才能叫長大成人??

“大父...那可是個姓劉的啊...當今吳王的嫡子...”

“怕什麼,不過是個公子而已。”

王恬啟深吸了一口氣,隨即欣慰的拉上了大孫子,讓他跟著自己走,當兩人走進了書房的時候,王恬啟拉著他走進了側屋的隔間裡,過去王觸龍是不能進這裡的,跟著大父走進去後,就看到上頭擺放著一具甲胃,這甲胃看起來是極老的款式,跟王恬啟的身材相差不多。

王恬啟認真的說道:“這曾經是我作戰時用的甲胃...後來,被我用在了其他事情上,我放在家裡,也是為了不備之用,我們這樣的人,知道太多,若是哪天沒了作用,家裡有副甲胃,也就方便很多。”

王觸龍一時間也沒有聽懂大父的意思。

“既然往後你要代替我做事了,那這套甲胃,我就賜予你了。”

“大父...甲胃的事情且不急,您還是告訴我如何做這件事吧。”

“好,坐下來,我與你慢慢說!”

祖孫兩人就坐在甲胃身旁,王恬啟認真的說道:“既然太後沒有說誅,隻是讓你殺掉,那肯定就是不想將這件事鬨大,最合適的就是病逝了...”

“大父...為什麼不是流放或者徭役呢?”

“徭役那是陛下才會做的事情,太後向來是能殺就殺,不給什麼機會,我倒是覺得,比起陛下,太後反而能治根...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王觸龍不敢多說,心裡卻在滴咕,這將提出問題的人都給乾掉了,也確實算是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你這次前往那邊啊....”

王恬啟認真的傳授了起來。

“監開海?他監什麼開海?這開海與他有什麼關係??”

當劉長從劉章這裡得知王觸龍領太後令前往吳國的時候,也是完全猜不透阿母的想法。

劉章思考了片刻,方才說道:“陛下,吳國那邊有消息說,西庭王幾次拜見王後和兄長,都被人驅趕,不許見麵...還說王後等人對其生母和其餘兄弟極為苛刻...太後派人前往吳國,會不會是因為這件事?”

劉長猛地驚醒,“還真的有可能。”

“這斷然是啟那個豎子給阿母寫了書信,啟知道我下不去狠手,就直接給阿母訴苦,阿母出手,那是一定會死人的...”

劉長幾乎是一瞬間想清楚了前因後果,劉章詢問道:“那需要我們在半路上截停嗎?”

劉長搖著頭,“不必了,阿母肯定也不會將事情鬨得太大,畢竟四哥還在朝中,算了,不必理會了,就當作不知道吧。”

“唯!

劉章剛離開,劉長就忍不住對呂祿說道:“你們呂家人是真的一點都不安分,整日生事,難怪那麼多大臣都不喜歡你們!”

呂祿撇了撇嘴,“陛下這些話,何不找正主去說呢?”

“乃公不敢!”

劉長緩緩站起身來,大手一揮,“給我準備車馬!我要去見自家孫子!”

“陛下又要去找夏侯灶?”

“放屁!我是去找親孫子!”

當劉長坐車來到太子府的時候,此處格外的熱鬨。

聚集在這裡的並非是什麼太子門客,反而是廟堂的大臣,太子府邸門口能看到很多的馬車,大多都是四馬之車,彰顯出來人的身份。而眾人之所以要聚集在這裡,還是因為稅賦革新的事情,自從呂產成為某位大人物的槍手,開始與賈誼對峙後,賈誼等人就不太敢全力出擊了...賈誼是最難的,不反駁不行,反駁的太狠了也不行。

誰都能看出呂產的背後站著什麼人。

若是劉恒前來訓斥賈誼的想法,賈誼還能說狗屁不通,奸賊誤國什麼的,可對呂產提出的事情,賈誼也不敢這麼說啊...他作為張嫣的良人,倒是不太可能被拉出喝酒,但是這個老太太的脾氣非常不好,得罪了她,肯定連帶著現在的政策都會受到影響。

在這個時候,太子劉安就主動站出來了。

他開始代替賈誼來反駁呂產,並且是極為強硬的反駁。

賈誼頓時也搞清楚了大概,直接擺出願意以太子為首的模樣來,看著太子和呂產唱對角戲,他自己則是不斷的推進稅賦革新的進程。

賈誼想著,這大概率是老太太讓太子這麼做的,老太太一直都很擔心劉安壓不住其他大臣,這是想為孫子造一造聲勢,讓群臣接受他,主動依附他。

而事情也正如賈誼所預料的那樣,隨著劉安的加入,群臣們逐漸朝著太子的方向靠攏,劉安的名望確實提升了很多,麵對諸多大臣,也是一副能為人主的模樣,吩咐他們做事,也是沒有半點的拘束。

劉長來到這裡,並沒有驚動任何人,隻是抓來一門客,讓人將自己送去見劉遷。

劉遷和劉姈一直都是劉長的心頭肉,一個大孫子,一個小女兒。

小女兒如今是越來越野,幾乎不怎麼待在皇宮裡,有時日就去找自己那兩個大父去玩,有些時候甚至還往兵學裡鑽,弄得曹姝是焦頭爛額的。

劉長的注意力也就更多的放在了大孫子的身上。

劉遷的長相跟劉長是非常相似的,甚至比劉長的幾個兒子還要相似,大概隻有劉勃才能在類父這個方麵比得上遷。

而遷跟他阿父不同,極為活潑,好動,性格跟他那個不靠譜的仲父很相似。

夏王也是愛極了這個猶子,還多次想要抱著他出去玩,但是劉安不太放心,就沒有允許。

看到大父前來,劉遷開心極了,抱著劉長死死不願意鬆手。

“大父,你送我的劍被阿父給偷走了!”

“他還揍我,讓我不許玩劍!”

“好,好,等你阿父忙完了,我來與他說!”

劉長摟著小家夥,坐在了上位,笑嗬嗬的問道:“你看你阿父這麼忙,以後啊,要不就到我那裡去,我再給你找幾個小玩伴,到時候你們一同玩耍...一同長大,比待在這裡可有意思多了!”

劉遷思索了片刻,隨即重重的點著頭,“好!我們現在就走吧!莫要讓阿父看到了!”

“哈哈,你個豎子,躲你阿父做什麼?!”

緹縈很是無奈的站在一旁,說道:“這孩子...是越發的不聽話了,還是得好好管教。”

劉長卻不以為然,“男兒自然就是要活潑一些,這有什麼不妥的呢?比起他那個仲父來說,他還是老實的,還有他那個姑母...說起來我就來氣,她是不是也常常來這裡啊?”

緹縈笑著回答道:“公主常常前來看望遷...總是送些禮物,前些時日還送了兵法...”

劉長冷哼了一聲,“她整日領著你們這的那個小子,在外頭廝混,都不怎麼來找我了!”

看著醋意滿滿的老父親,緹縈也不好多說什麼,“他們年紀相彷,倒是能玩到一起去。”

劉長當然是知道衛文君的,還好幾次抓住他們倆在一起玩,這衛文君也實在是不容易,每次遇到了劉長,劉長就會考校他的劍法武藝,為了不欺負他,還特意空著手,讓對方手持木劍,隻守不攻,卻能弄得衛文君極為狼狽,而若是遇到了劉安,那劉安就會好好考校一下他的學問,為了不欺負他,隻是詢問一些最簡單,最基礎的知識,也總是讓衛文君無言以對。

雖然日子過的不太如意,但是在兩大強人的逼迫下,他的本事增長的倒是很快,也很全麵,畢竟他還會遇到南越王和韓信這兩倆老大父的考校。

早在劉長到來的時候,劉安就已經接到了消息。

在匆匆安排好了一些事情後,他送走了那些大臣,急忙返回後院裡拜見阿父。

劉長與他一見麵,便很是不悅的質問道:“我送給遷的木劍,你乾嘛要收走呢?!”

說起這件事,劉安就是一肚子的火,“阿父,您有所不知啊,這豎子說是要練投劍,我剛走過院落,正好砸中我額頭...我是忍無可忍...”

劉長不知想起了什麼事,呆滯了片刻。

很快,他就回過神來,對著遷說道:“我不是說了嗎,不能在有人的地方去練!”

“大父不是說當初就是靠這一招殺了匈奴單於嗎...我也想學。”

劉安板著臉,站在一旁。

劉長又跟孫子說了會話,方才將他交給了緹縈,讓緹縈帶著他去休息,隨即看向了劉安。

“我準備從宗室裡找幾個孩子,跟遷一同長大。”

劉安也不意外,他年幼時,也是跟著幾個太子一同長大的。

“從卬,祥,啟,還有賢的兒子裡各挑一個出來....”

“阿父,他們的孩子是不是都有些太年幼了,讓他們這麼小就離開父母...”

“又不是現在就接回來!”

劉長說著,忽然問道:“聽說你做出了一個新的食物?”

劉安急忙回答道:“阿父,是我在府內做研究的時候無意間發現的,這個研究還是很有作用的,凝固,不隻是一個新的食物,還能運用在...”

“好了,能運用在什麼領域,等運用了再說,把你做出來的東西帶給我嘗嘗!”

劉安急忙下令,很快就有人將那東西帶到了劉長的麵前,劉長看著麵前的豆腐塊,又抬頭看了看劉安,一時間也是百感交集,“原來是你啊....”

“啊?阿父說什麼?”

“沒什麼...這東西拿去送給張相吧,他牙口最近非常不好,讓他也嘗嘗這新食物,這倒是挺適合他的。”

劉安急忙領命。

劉長沉默了片刻,方才說道:“安啊...這次革新,你要好好乾...就看你最後的成果如何了,若是能號令群臣,完美的辦成這件事...那我就再也沒有什麼顧慮了。”

劉長緩緩抬起頭來,眺望著遠處,在那一刻,他眼裡仿佛倒映出了金戈鐵馬,枕戈寢甲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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