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飄起鵝毛大雪,萬物蕭索,紫禁城染上一層厚厚雪白。

朱祁鈺站在窗前,望著白茫茫一片,愣怔無神。

零星雪花順著風吹進來,落在地板上,少頃,化作水珠。

殿內燃著極品木炭,紅紅火火,溫暖如春;外麵卻是冰天雪地,寒冷刺骨。

隨著窗戶打開,熱量迅速流失。

“皇上,當心著涼。”小黃門取來大氅,為他披上。

見皇上毫無反應,小黃門遲疑了下,嘗試著去關窗戶。

“不用關。”朱祁鈺開口,他吸了口氣,一股沁人心脾的冰寒襲來,讓他有種異樣的舒爽,頭腦也清醒不少。

佇立良久,朱祁鈺終究難捱苦寒,轉過頭走回貂皮大椅坐下。

‘吱呀~’小黃門機靈地關上窗戶,回過頭,卻聽皇上喃喃自語:

“草原上應該更冷吧……”

窗戶雖已關上,但朱祁鈺身上的寒意還未消散,他緊了緊身上的大氅,人微微蜷縮著,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什麼。

小黃門不敢打擾,想了想,去沏了杯茶,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朱祁鈺眼眸微動,無神的眼睛重新聚焦,捧起冒著熱氣的熱茶:“小恒子,你跟朕多少年了?”

小恒子掰著指頭算了算,回道:“奴婢自皇上十二歲搬出宮時,便跟著皇上了,過了這個年就十年了。”

“十年了啊。”朱祁鈺幽幽道,“一晃,都這麼久了啊。”

小恒子覺著皇上有些不對勁兒,似乎整個人都沉浸在悲觀、消極的情緒中,連忙討好笑道:

“離過年也沒多久了,過了年就要改元了呢,大臣給皇上擬的新年號可好聽嘞。”

“好聽嗎?”

“好聽,景泰,景泰……”小恒子嘮叨了幾遍,卻忽的發現自己肚子裡墨水著實有限,拍馬屁都沒法拍,不由尷尬起來。

朱瞻基設立了內書堂,卻也隻局限於教太監認字。

畢竟……不是每個太監都是王振。

朱祁鈺嗬嗬笑了起來,突然發現,這些個奴婢也並非無可取之處,至少他們不會忤逆,不會跟他對著乾。

“景泰…。”朱祁鈺頷首道,“朕也覺得怪好聽嘞。”

“哎,呃嗬嗬……好聽。”小恒子賠著笑,稍稍放鬆下來,不再那般尷尬,接著又奉上兩句馬屁。

惹得朱祁鈺大樂,憋悶的心情舒暢不少。

是啊,過了年就是景泰元年了……朱祁鈺不禁想起李青說的‘大道’。

消極的情緒逐漸斂去,朱祁鈺振作起來,既然命運讓他做了皇帝,那就不能辜負,他也是朱家人,列祖列宗的子孫。

天子,當修天子之道。

朱祁鈺堅定了目標,不再想那些糟心事兒,整個人念頭通達起來。

“傳諭,令兵部都給事中李青,兵部尚書於謙,吏部尚書王直,禮部尚書胡濙進宮。”

“是,奴婢遵旨。”

“等等。”

小恒子轉過身,“皇上請吩咐。”

“讓他們去中殿吧。”朱祁鈺掃了眼已經關上的窗,“這天寒地凍的……通知禦膳房準備湯鍋,多備些肉食果蔬。”

“是。”小恒子恭聲應是,停頓了一下,見皇上沒有新的指示,這才退出大殿。

~

中殿。

李青來時,於謙、王直、胡濙已經到了,殿中溫暖如春,火鍋湯汁翻湧,佐料的香氣撲麵而來。

“李先生可算是來了,”朱祁鈺指了指餐桌對麵的椅子,“坐吧。”

李青走上前,朝朱祁鈺拱了拱手,又跟於謙三人打了個招呼,拉開椅子坐下。

這次倒不是他擺譜,故意來晚的,而是他家在連家屯兒,離皇宮比較遠。

“此次京師之危,幸賴幾位愛卿儘心竭力,”朱祁鈺笑著說,“今日得閒,咱們君臣小聚一下。”

“食君之祿為君分憂,這都是臣子的本分。”四人拱手,異口同聲說著場麵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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