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進來,就發現太後的精氣神不一樣。
太後沒有坐著,而是站著。
老人家手邊也沒有零嘴,而是揉著胳膊做著什麼動作。
等到康熙帶了幾個皇子請安,太後才在榻上坐了。
“額涅,您這兩日吃的還好?”
康熙在椅子上坐了,問道。
太後笑著說道:“好著呢,皇帝好好的,不用擔心我,早晚都用的好,中午在船上也有鍋子吃。”
康熙瞧著老太太氣色確實不錯,放下心來,望向九格格。
“聽說你暈船了?好些沒有?”
南巡隊伍中帶了太醫。
每日都要上船給主子們請平安脈。
九格格這邊沒有開方子,可是脈案上確實記上一筆的。
九格格帶了靦腆道:“本來好好的,是女兒沒聽九嫂的勸誡,開船的時候看書了,才惡心了,難受了半天,喝了山楂水,躺了會子就好了。”
康熙點頭道:“如此就好,出門在外,更要愛惜身體,不要讓長輩擔心。”
九格格鄭重道:“女兒記下了。”
太後也望向康熙身後的幾個阿哥,道:“怎麼還不見大阿哥?”
長孫到底不同,尤其是大阿哥如今還成了鰥夫,正是可人疼的時候。
“跟簡親王在前頭行宮,原本要趕路來迎駕,朕沒讓,命他們在那邊候著,初八就能看到了!”
康熙耐心的回道。
九格格站在一旁,聽到“行宮”兩個字,耳朵卻是豎起來。
居然初八才到行宮麼?
今天才初四!
對於愛乾淨的九格格來說,也覺得難熬了。
太後又對三阿哥慈愛道:“大阿哥不在,你是當哥哥的,要照顧好兩位小阿哥。”
這說的是沒成丁的十三阿哥與十四阿哥了。
三阿哥立時道:“皇祖母放心,孫兒本就在禦前聽使喚,照顧弟弟們,也是孫兒應儘之責!”
太後的視線在七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臉上掠過,沒有多說什麼。
照顧兄弟,可不是動動嘴就行的。
得有個對照,讓人曉得照顧兄弟的不輕易處。
九阿哥與舒舒夫婦,去年北巡時很是難得。
可是換了三阿哥夫婦,想要隻動嘴皮子就將十三阿哥與十四阿哥哄好,可沒那麼容易。
十三阿哥性子闊朗,不是愛挑剔的,可還有個嬌氣的十四阿哥。
太後不知道昨天三阿哥“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之事,就是見他進了艙後就看著老五,像是沒存好心。
她可還記得去年圍場五阿哥受傷之事,就跟三阿哥脫不得乾係。
隻是因為當初死了個內務府總管,皇帝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事情才沒有深究。
結果倒好,三阿哥就跟沒事人似的,回頭兄弟還動起手來。
固然是五阿哥先出手不對,可三阿哥對著五阿哥傷口招呼,用心也太惡。
太後心中存了防備,就故意使了個小心機,給三阿哥找了個活兒,省得他盯著五阿哥。
康熙哪裡想到太後心裡轉了百十個圈,隻以為是當祖母的關心孫子,才多囑咐一句。
今早得了太監稟告,他正想著給兩位小阿哥分船之事。
之前還以為兩個兒子還小,跟著自己住正好。
結果太監稟告,兩位小阿哥都出精了。
那就不妥當了。
禦舟上還有兩個乾清宮答應,他還打算偶爾傳召兩位貴人過來。
兩個兒子就挨著住著,這很是不方便。
現下太後提及這個,康熙就看了三阿哥一眼,斟酌著道:“去年北巡,十三阿哥與十阿哥由九阿哥夫婦看顧,這回從北巡之例,十三阿哥與十四阿哥就交給你們夫妻看顧!”
三阿哥與有榮焉,道:“汗阿瑪放心,兒子一定好好照顧兩位阿哥。”
十三阿哥與十四阿哥都在禦舟上,又不是吃奶娃娃,也就早晚問問起居之類。
簡直是白給的功勞。
大阿哥就不行了,成了鰥夫,隻有可憐的份。
他想的很美,結果康熙繼續說道:“一會兒打發人換船,伱額娘船上的兩位貴人挪到禦舟上,兩位阿哥挪過去,你們夫妻也上那邊船吧!”
三阿哥聞言一怔。
他現下的座船是小船,可也六丈左右長,十來個艙,都是他們夫妻與隨從使喚。
等到挪到大船上,得多局促?
還有自己娘娘與福晉,婆媳兩人有些犯衝,兩人湊到一起一個惱、一個鬨的,他夾在中間兩麵不是人。
三阿哥想著,都覺得頭皮發緊。
“嗯?”
康熙見他不吭聲,望了過來。
三阿哥忙點頭道:“兒子曉得了,兒子遵旨,一會兒就幫兩位小阿哥換船。”
十三阿哥神色不變,心裡還帶了雀躍。
誰樂意老在汗阿瑪跟前杵著?
汗阿瑪已經夠忙了。
結果還每天兩遍過問他們的功課。
開船的時候不好看書背書,他們就隻能在停船的時候緊著看,鬨的時間緊緊巴巴。
榮妃母,不熟……
三福晉,也不熟……
不熟也有不熟的好,那就是客客氣氣的,不會太約束他們……
十四阿哥則有些不樂意,嘴巴都撅起來,可也曉得沒有自己反駁的餘地……
隔壁,舒舒艙室。
她本來聽力就不錯,康熙也沒有壓低聲音,因此也聽到半句一句的。
她也沒有刻意去聽,反而去了窗下,望向外頭。
碼頭上星星點點的,都是燈籠與火把。
還有影影綽綽的巡邏隊伍。
她閒了下來,也有空想一想九阿哥。
應該收到自己的信了,不知見了前麵那些好聽的話,會不會開心些。
然後五阿哥的信,能給他當頭一棒嗎?
那是他的好八哥!
每次遇到八福晉的問題,九阿哥都是個貼心好弟弟,不曾遷怒八阿哥,反而還要同情一把哥哥沒娶到好老婆。
這回八福晉空口白牙的汙蔑,不單單是侮辱了舒舒,也侮辱了九阿哥。
不知道九阿哥是什麼反應,反正他那個性子,與寬宏大度不貼邊……
也該趕上八阿哥與八福晉到京,不知道會怎麼鬨。
那是個醋精,可聽不得這樣的話。
舒舒思緒放飛著,想著自己寫信的頻率。
天數拉開的太長,顯不出情意纏綿來。
要是太頻繁,也不像話。
雖說兵部有專門的人手每日傳遞公文,可是那是國家政務,自己這私心太頻繁就不妥當。
舒舒關上窗,想了想,就將間隔時間暫定為七日。
這樣一個月四次,頻率已經不低了。
剛開始的時候沒有人會注意到,等到有人注意到,也該返程了。
就算有人不滿,捅到禦前去,康熙這個當公公的也沒有為了這點兒小事訓斥兒媳婦的道理。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是九格格來了,身後宮女抱著個包袱。
舒舒招呼她坐了:“皇上走了?”
九格格點頭道:“走了有一會兒了。”
舒舒看著那宮女手中包裹,對著九格格好奇道:“帶什麼來了?”
“是皇祖母讓我送來的帳子。”
九格格道。
舒舒看了眼自己的帳子一眼,道:“我那也是新換的,皇祖母怎麼想起賞這個?”
九格格往她手上瞄了一眼,道:“那不是看到你被蟲子咬了嗎?”
原來舒舒的手上,不知被什麼蟲子咬了,起了兩個米粒大小的水泡。
舒舒看著自己的手,也是帶了無奈道:“就怕蟲子咬,可是每年這個時候也是防不勝防。”
臨到驚蟄,蟲子都出來了。
即便帶了驅蚊蟲的藥膏,也不能完全防住。
九格格道:“這帳子是厚蚊帳,比幔帳要密實,可以掛在裡頭。”
舒舒聽了,立時吩咐小椿道:“快掛上,省得今天再換挨一口。”
她是疤痕體質,所以也不敢挑撥水泡,隻能任由它自己消減,很是手癢。
小椿應了,招呼著小鬆去掛帳子。
九格格這才數著指頭,說了行宮之事。
“要初八才到行宮,還有四天……”
舒舒聽了,立時覺得渾身都跟著癢了。
昨天就簡單擦拭,原以為三、四天會上行宮一次,結果是五、六天麼?
舒舒覺得自己無法忍受,決定還是保持自己的習慣。
她立時吩咐小鬆道:“跟小路子說一聲,勞煩他去行在膳房問問熱水,看看方便不方便送水過來?”
九格格聽了,很是心動,卻是沒有急著說話,隻對舒舒道:“要是方便,洗澡也就洗了,明天再洗頭,要不然頭發不乾。”
現下已經入更了,眼見著就要安置了。
換做每次船隊停泊的時候洗頭,到了晚上自然也就乾了。
舒舒聽了,有些糾結。
隨後,她看到熏籠,道:“沒事,到時候烤乾了再睡。”
九格格想起了換船之事,唏噓道:“這回三嫂要有麻煩了。”
不僅要跟婆婆同住,還奉命要照顧兩個小叔子。
舒舒聽了很是意外,道:“好好的,皇上怎麼想起這個?”
要是不放心兩個小阿哥,當初不就是該安排好?
隨即她看到床板,隱隱的猜到緣故,心裡囧的不行。
估計是康熙也發現船板隔音不好了?!
之前兩次南巡,都是臣子隨侍,自然是屏氣凝神的。
換了十三阿哥與十四阿哥,會隨意許多,也就露出不方便來。
至於三福晉,舒舒很是幸災樂禍。
她很是不厚道的說道:“去年北巡三嫂因生產的緣故沒有跟著,過後念叨了不少回,眼下也是求仁得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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